这僵尸己然成了气候,竟不惧白日阳光。
无需等到月上中天,随时都能动作。
槐树以南,那股阴恻恻的风声变得更加尖利刺耳。
三公里外的黄河村祠堂口,几个凑在一起说话的村民,后脖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石磨上摆着的象棋盘,被一股邪风吹过,棋子噼里啪啦地飞了出去。
“乖乖,这风吹得人心里发毛。”
“肯定是风大师跟那源头对上了!”一个村民压低了声音,朝着村南的方向张望。
林风就站在那棵五百年的老槐树北面。
他脚下的野花纹丝不动,周遭的空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他眼前,以树干为界,南边的世界却是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随着他口中那句“起尸”落下。
“哗啦啦——”
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槐树,猛烈地晃动起枝干。
满树刚刚绽放的槐花,像是下了一场急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林风再次摇动了手里的引魂铃。
“叮铃——”
清脆空灵的声响,穿透了对面呼啸的风声。
老槐树的晃动变得更加狂暴,树干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好似随时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折断。
这具五百年的女尸,配上这五百年的槐木为天然棺椁,起尸的难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不再保留,体内的灵力顺着手臂,疯狂涌向右手的引魂铃。
那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朴铜铃,表面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蓝色蒸汽。
林风第三次晃动铃铛。
“咚——!”
这一次,从铃铛里发出的,不再是清脆的铃音。
而是一声雄浑、庄严的巨响,宛如古刹楼阁的铜钟被撞响。
一圈看得见的圆形音波,以铜铃为中心,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轰然扩散。
音波重重地撞击在槐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整棵巨树被这股霸道的力量,推得向后倾斜了数寸。
“咚——!”
“咚——!”
林风面无表情,一下又一下地摇动着引魂铃。
每一次音波的撞击,都让老槐树的根部从坚实的泥土中被拔起一分。
盘根错节的树根,有半截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些粗壮的根茎,竟诡异的缠绕、扭曲,构成了一口棺材的模糊轮廓。
林风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注到引魂铃上。
“起!”
“轰隆——!”
一声巨响。
五百年的老槐树,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从地里连根拔起,重重地摔倒在地,砸起漫天烟尘。
一副完整的,由树根自然缠绕而成的棺椁,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这手艺,真是鬼斧神工。
林风心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这天然形成的根雕棺材,要是拿去拍卖行,怕不是得九位数起步?
可惜了。
他这个念头刚闪过,那由根茎缠绕的棺椁便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龟裂声。
下一秒,构成棺椁的根茎一根根松开,散落,变回了一堆杂乱无章的树根。
林风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原本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女尸上。
她栩栩如生,面容惊艳,肌肤在日头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身上穿着一套繁复华贵的宫装,金丝银线,云纹锦绣,绝非寻常寒门女子所能拥有。
就在此时。
槐树南北,那泾渭分明的狂风与宁静,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女尸那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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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眸子睁开的瞬间,林风的脑子里“叮”的一声。
【尸体信息生成完毕。】
【姓名:李香君】
【等级:白僵】
【年龄:21】
【死亡时间:甲申年间,距今约五百年。】
【身份:明末秦淮八艳之一。】
白僵?
林风心里一跳。
这等级可比行尸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李香君?秦淮八艳?
这名字他只在历史书上见过。
他更好奇的是死亡时间,甲申年间到现在,明明不到西百年,系统怎么会显示五百年?
难道这个世界的纪年方式,或者说时间流速,跟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有差别?
他来不及深究,因为地上的女尸己经坐了起来。
她环顾西周,看了看倒塌的槐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却沾满泥土的宫装,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风身上。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干净得像一块琉璃,却又透着初生婴儿般的迷茫。
“你是谁?”
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林风看着她,忽然起了点坏心思。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是你爸爸。”
李香君的脸上,那份迷茫更重了。
“爸……爸?”
她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她的认知里,父亲应称“爹”或“父亲大人”,这个“爸爸”是什么称谓?
她想不明白,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让她无法抗拒的气息。
是这个人,将她从五百年的沉睡中唤醒。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裙摆,便要对着林风行叩拜大礼。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林风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顺手将那枚引魂铃揣回怀里。
这玩意对付没脑子的行尸好用,对这种能沟通的,就没必要了。
他心里盘算着,这李香君虽然是白僵,但刚苏醒,灵智未开,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加以引导,任由她被本能驱使,怕是会凭着白僵的实力,闹出天大的乱子。
更何况她身上还沾染了那些水鬼的煞气,必须尽快带回去,用客栈的阴阳二气给她洗一洗,免得影响神志。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乱说话,听见没?”
李香君虽然不解,但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
“是,爸爸。”
这一声“爸爸”叫得是又软又糯。
林风很满意。
他打量着李香君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把她带回阴阳客栈,收拾干净了,往柜台后面一站。
啧啧,这客栈的档次,不就瞬间拉满了?
……
就在李香君喊出那声“爸爸”的同时。
三公里外的黄河村。
那股吹得人心里发毛的妖风,突然就停了。
笼罩在村子上空的阴云,也肉眼可见地散去,露出了明媚的晴空。
村民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风停了!风停了!”
“肯定是风大师把那源头给解决了!”
“太牛了!风大师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村里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祥子更是挤到了林爸身边,一张脸涨得通红,与有荣焉地嚷嚷着。
“叔!你看见没!我就说风哥厉害吧!这下你总信了吧?还说什么是封建迷信,这叫老祖宗的智慧!”
林爸一辈子信奉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今天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天,己经碎得拼不起来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几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道……自己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儿子,真是传说中的走脚先生?
就在全村人都在为劫后余生而庆贺时。
村口的大路上,缓缓走来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