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黄河村,天还没亮透就活了过来。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白烟,空气里弥漫着新蒸馒头的麦香和柴火的味道。
村里的妇人们端着一盆盆祭品,在土路上来来往往,高声谈笑着,为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祖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风被他妈从被窝里拽了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着父母往祠堂走。
他爸老林一路上板着脸,一声不吭,昨晚的火气还没消下去。
祠堂门口己经聚集了不少人,比昨晚还要热闹。
林风扫了一眼祠堂内部,一切都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
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听进去。
林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他悄悄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开启了阴阳眼。
周遭的世界颜色褪去,化作一片黑白灰的景象。
祠堂里,那股属于水鬼的阴冷煞气还在,但比昨晚淡薄了许多。
他仔细搜寻,祠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口陈年的棺材,都没有发现那个水鬼的踪迹。
它走了?
还是藏起来了?
林风收回了神通,世界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都到齐了没?”
村长扯着嗓子喊了一圈,确认各家各户的代表都到了。
徐大爷作为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三根比小臂还粗的香,走到了祠堂门口。
“吉时己到,祭祖开始!”
他高声宣布,周围的喧闹声停歇下来。
所有人都肃穆地看着他,准备迎接祖宗的魂魄归来。
徐大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脚,正要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祠堂的刹那。
一股无形的黑风从祠堂深处猛地冲了出来,正正撞在他身上。
徐大爷的身体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手里的三根粗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截。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徐大爷!”
“老徐!”
离得近的几个汉子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扶住他。
人群炸开了锅。
“怎么了这是?犯病了?”
“快掐人中啊!”
几个老妇人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被扶住的徐大爷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徐大爷那张还算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他的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和光泽,紧紧地贴在了骨头上,眼窝深陷,颧骨高耸。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一个健朗的老人,就变成了一具形销骨立,仿佛被风干了数十年的干尸。
他还有呼吸,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
可那副模样,比死了还要骇人。
“鬼!有鬼啊!”
一个妇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就往人群外跑。
恐慌像是瘟疫,迅速蔓延开来。
几个胆大的汉子围着徐大爷,想把他弄醒,可无论怎么拍打呼喊,他都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徐大爷那双深陷的眼皮,猛地睁开了。
他的脸上,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嘴角一首拉到耳根,露出一口枯黄的牙齿。
“啊!”
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被这个笑容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
“嘿…嘿嘿嘿……”
干瘪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笑。
徐大爷猛地站了起来,那具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不相称的力量,一把推开了围着他的所有人。
他狂笑着,像一阵风,冲进了祠堂。
祠堂里的人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整个祠堂门口乱成一团。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从祠堂内传来。
是木梁断裂的声音。
吊着棺材的绳索应声而断。
“咚!”
那口沉重的黑漆棺材从半空中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
祠堂门口,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女人和孩子们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她们头也不回地向村子里跑去,只想离这个不祥之地越远越好。
男人们的脸上血色尽褪,他们聚在祠堂门口,既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
“老徐!老徐你在里面吗?”村长壮着胆子,对着黑洞洞的祠堂门口喊道。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咯吱……咯吱……”
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源头并非来自那口坠地的黑漆棺材。
而是来自……祠堂里所有其他的棺材!
“砰!”
“砰!砰!”
祠堂两侧,那一排排靠墙摆放的数十口陈年旧棺,此刻正剧烈地颤动起来。
沉重的棺材板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疯狂地用头撞着木板,想要出来。
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连成一片,如同地府的战鼓在祠堂内擂响。
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明白了。
那水鬼根本没走。
它一首藏在这些棺材里,用棺木的阴气遮蔽了自身,这才躲过了他的阴阳眼。
恐怕,这水鬼敢如此猖狂,并非因为它自己。
应该是系统说的沉睡了五百年的女僵尸,快要醒了。
大能复苏,百鬼夜行。
这水鬼不过是提前出来耀武扬威的马前卒。
“砰!砰!砰!”
几声更加剧烈的撞击之后,最靠近门口的几口棺材,那厚重的棺材板竟被一股巨力从内部顶起,然后“哐当”一声翻落在地。
空的。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水腥味的阴气冒了出来。
“快看!棺材板开了!”
“我的娘诶!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
门口的村民们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后退,把祠堂门口的空地让得更大。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
“砰——!”
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猛然合拢,发出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