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霭洗漱完快速吹干头发，站衣柜前挑一套稳重的衣服穿上，催促琂妄先别摆那张欲求不满的脸，快点出门。
琂妄看眼时间，早上六点半，爬宠馆还没正式营业，这个点出现，怕是昨天就住进来了，老年人起床果然早。
没话说，他整理好衣服，随同蔺霭出门。
前馆，他们一进门就见到赵汀弓着腰听一位白发老太太讲话，从头到脚都特有大内总管的范儿。
蔺霭远远观察这位传说中的老古董，尽管年纪上去了，但人很精神，蓬松的白色发丝拢在脑后，穿一身棕色的七分袖格纹连衣裙，因为步伐慢，蔺霭看清她没沾多少灰的皮鞋鞋底。
老人家没有人陪同，眼睛笑得眯起来，亲切又和蔼，看着饲养缸里的一只蜥蜴和赵汀说话，似乎是在了解饲养情况。
赵汀余光瞅见蔺霭来了，赶忙首起身向蔺霭说明，“馆长，这位是胥庭芝老师，我也是今早上打算来个突击检查才知道老人家来了。”
讲完这头，他再将身体偏向蔺霭那头，“胥老师，这是我们蔺馆长，后面这位是我们的毒蛇顾问。”
胥庭芝伸出手和蔺霭握几秒，收回去的动作慢吞吞的，还没说话，欣慰和满意就从眼角流露出来。
“这么早，影响你们休息了吧？”
蔺霭摇摇头，“天都亮这么久了，不算早，而且我每天都挑这个点早起出门遛弯儿，没影响。”
胥庭芝听她说话就笑，“起得早好，对身体好。”
“是，睡得好起得早一天都有精神。”蔺霭站到她身侧，又问：“您怎么自己就来了？”
“我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胥庭芝挡住嘴，像说小秘密：“他们都怕我摔着跌着，走哪都得盯着我，我嫌烦，不想让他们盯着，所以我一大早就出来遛弯儿了，看你这后馆开着，我就进来了。”
她说着话，仰起头眼睛往上瞧，“哎呀，弄得真好，以前哪有这么大的场馆呐。”
胥庭芝语速慢，说两句得停顿一下，蔺霭也不着急，就听她慢慢比划。
“你是不知道啊，很多年前养得扬子鳄就生活在这么大点的水池里，上面焊接着一排排的钢管，两条小鳄鱼成天这么泡着，没多大的活动地方，参观的人更是看不到什么…”
蔺霭听出她的慨叹，安慰说：“没办法的事，几十年前人们都顾不好自己，更别说分心给动物了，现在也是有条件了才这样。”
“是这样，那时候心疼，但也没别的办法。”胥庭芝随处溜达，来到一处饲养缸前，弯腰观察埋了厚厚沙丘的玻璃缸，在稀疏牧草旁发现一个小洞。
没过半分钟，一只蜥蜴探出头，她惊喜道：“哟，这是只怀了孕的青海沙蜥吧？还是红原亚种？”
“对，是青海沙蜥的红原亚种，造景时有参考您的书籍，沙坡要有斜面，洞口最好有荒草作为遮掩，不能是完全的沙地。”蔺霭记得很清楚，闲聊中就能说出这些。
她让胥庭芝转头看隔壁挨着的饲养缸，“这个也是青海沙蜥，不过这只是雄性，馆内严格按照它们独居的生活习性饲养，保证一个缸一条青海沙蜥。”
蔺霭见胥庭芝很是喜欢，给赵汀一个眼神，让他去引洞里的沙蜥出来。
胥庭芝见赵汀转个方向去调整饲养缸，起了新鲜劲儿，“这是在弄什么啊？”
赵汀回得相当有礼貌：“胥老师，这是饲养缸的温控系统，您看这儿…”
胥庭芝听他的话往前找，奈何年纪大了，看不太清，这和看动物不一样，对动物她有八十年的研究经验，凭感觉就能说出一些东西，可对这些新玩意儿她忽然就眼花了。
蔺霭见她努力觑着眼睛去看，打开手机相机，镜头对准赵汀调焦的旋钮，意图放大细节给胥庭芝看。
不过手刚伸出去，她旁边又递过来一个屏幕更大的手机。
蔺霭接过琂妄的手机，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两秒。
这折叠屏买得值，太适合他们这种眼神不好的老年人，明天她也换这种手机。
她展开屏幕，念报纸似的放在胥庭芝面前，“胥老师您看这里就行，这个缸能同步原产地气候，赵汀那显示洞穴内温度12℃，沙地表面温度17℃，他稍微调一下，等沙地表面温度再上来些，在洞内保温的沙蜥就会出来晒太阳。”
“那这个好。”胥庭芝贴玻璃上看，“洞里洞外温度也能做到同步吗？”
“还是需要人工调整，饲养缸的面积毕竟比不了大自然，洞内温度下降速度比原产地更快，所以要做好保温这点，您能这么早看见赵汀来，就是因为他要检查昨夜值班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注意到这点。”
蔺霭跟她说话时也不自觉弯下腰去，语气放得极缓，生怕胥庭芝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胥庭芝听得连连点头，走到另一个方向，见沙溪缸里还有浅水区，更是中意的笑出来。
“养得真的很不错，虽然叫沙蜥，但青海沙蜥的幼蜥喜欢在水中游泳，还很活泼好动喜欢叠罗汉，能注意到这点，你们有心了。”
蔺霭：“哪里，是各位老前辈们留下的研究资料让我们在饲养时走了捷径。”
胥庭芝让她不要谦虚，“好就是好，我们留下的资料能发挥作用的前提是有人真去付诸行动，能行动起来就是优秀，你们很专业，别妄自菲薄。”
见到缸里的青海沙蜥冒出头来，她手伸进小挎包找手机，“我也得学他们拍一个。”
蔺霭怕她动作快了闪着腰，赶紧溯：“不着急拍，您再等等，一会儿喂食了还能拍。”
胥庭芝：“那也行，你们一般喂什么啊？”
蔺霭：“鼠妇，瓢虫这类的小昆虫。”
“好好好。”胥庭芝越聊越舒坦，站在那兴奋地等着看喂食。
蔺霭将手机还给琂妄，让他弄个轮椅来。
胥庭芝一百岁了，年龄摆在这儿，她表现的再健谈也得歇着，再说鞋底儿都不沾灰的人没有那么大的活动量，她可千万不能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