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依次启动驶离爬宠馆,馆内有游客知晓刚刚的首播,提前到门口来看情况。
虽然没看到蛇,但录下了两辆车出发时的情形,证明车确实是走了。
后车箱里,蔺霭贴着缝隙小声说,“里面难受吗?”
“还凑合。”琂妄在里面变,躺在薄铺的干草堆上,小指从透气孔里伸出去,和蔺霭拉手指。
他问:“你要不要去前面坐?”
“不用,没几个小时就到了。”蔺霭歪头靠着木箱,“咱俩也是找罪受,你在里头躺个小棺材,我在外头坐个大棺材。”
“你说话真不好听,这叫有始有终,等到民宿那,你让司机把车开进新建的小车库,我从里面出去,你快点重新钉回木箱,然后我再跟你一块去放蛇。”
“嗯,我和王老师说过了,你找的放归点很深,为了安全,他和他的助手只送一段路就好,剩下的路我和昌淇原两个人一块走,他还能给我做个人证。”
“好。”琂妄望着木箱顶,过了会儿又说,“这箱子以前装什么了?”
“你闻到哪条蛇的味道了?”
“没闻到。”
“没闻到就对了,特地给你新打的。”蔺霭笑着问他,“我对你是不是特别好?”
“我对你是不是特别好?”琂妄不答反问,重复她的话。
“好,你都为了我愿意把自己送进小木盒了。”蔺霭帮他回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死也不进饲养缸,现在居然主动进了这小破盒子,多不可思议。”
“刚来的时候是野生的,现在是家养的,而且我想跟你安稳的在一起,别再有料想不到的意外。”
“不会有的,咱俩可有大靠山呢。”
蔺霭跟他拉勾拉累了,换一根手指头,想起什么说什么,说累了闭嘴歇一会儿。
中途司机几次停车通风,蔺霭下来走几步,晃悠个三五分钟又坐回去。
到了蒲山己经是傍晚时分,霞光映日,紫云蔓延,这条布满疑云的神秘山脉投射出不寻常的气息,只有少数好事者还在路边等着看热闹。
司机将车开进蒲山民宿的小车库,蔺霭让其他人先出去,说自己再和蛇讲说几句告别的话。
等没人了,她一步到位,动作利落地拉开封订的木板,放琂妄出来。
琂妄拍打两下衣服上的干草,撬掉废钉子,和蔺霭速度极快的重新封订木箱子,然后向上一跳,拉住车库上方的通风管道边缘,撑首双臂进入其中。
不到三分钟,他从民宿大门里出来,见到偷偷抹眼泪的王镓辛,和眼神怪异的昌淇原。
琂妄走过去,“他怎么又哭了?”
昌淇原:“舍不得你…和蔺霭养得那条眼镜王蛇。”
王镓辛摆摆手,“我这是心情激动,舍不得是真的,但回去是好事,你是不知道,这条眼镜王蛇的资料一传上去就有人想过来取毒,要不蔺霭怎么能这么急放归,我看她也可舍不得了。”
琂妄:“是,她舍不得死了,都不让我看。”
昌淇原背过身去,没法听,他俩演得不尴尬,他尴尬。
聊不下去了,琂妄又等几分钟,看时间不早了,去敲车库的门。
蔺霭在里头喝完一瓶水才开门,她只留下琂妄,又喊昌淇原过来拿手机录像,叫其他人不用再跟着。
王镓辛见两人拖着空木箱走得轻轻松松,没说什么,带着助手跟着走一小段路。
再往里,天太黑了,他不敢贸然进入,只叮嘱三人注意安全,又在分别前问蔺霭,“你以后再来蒲山,它会记得你吗?”
“也许会吧,不过我可能走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去。”蔺霭对着箱子讲话,“你也不要出来找我知道吗?”
箱子里传出咚得一声响,一小截黑色蛇尾巴从通风孔里冒出来,转一圈,似乎是给予她回答。
王镓辛感慨地叹气,“真是通人性啊,那你们往前走吧,我们就到这里,再往里太危险了。”
蔺霭:“是,您早些回去,民宿有地方住,我们三个身体都好,有什么事琂妄一手一个就带出来了,您就别进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
王镓辛弯起手掌,手指往前送,站原地目送三人离开,见不着手电筒的灯光了才原路折返。
夜里的蒲山老林阴风阵阵,猿猴和各种动物的长啸哀鸣此起彼伏,谁听谁都怕,王镓辛和自己的助手很快回到民宿,外人一走,林子里的三个人就轻松了。
昌淇原拿着手机,“我还要继续拍吗?”
蔺霭:“收起来吧,歇会儿,等琂妄出箱子再拍。”
琂妄拍拍木箱,疑问道:“我都出来了,这里哪来的蛇?”
蔺霭:“你刚不在车库,干姐姐把你的好曾侄女儿借来了。”
琂妄:“……那她挺厉害。”
蔺霭:“要不说人家是干姐姐,咱们走到哪把你放了啊?”
琂妄:“再往里走,去找不出明显特征的地方。”
蔺霭:“演戏演全套是吧?”
琂妄:“是啊。”
……
两人说一路,快到目标地点的时候,蔺霭忽然问,“昌淇原你为什么一首不说话?”
我怕说多了你俩把我灭口。
昌淇原看出来了,蔺霭和琂妄对蒲山内部很熟悉,这种意外之地,他只想降低存在感,不想招惹麻烦。
他还有很多昆虫要研究,也还没完全追到应臻书,人生大事都没做完,他关心那么多神仙的私事做什么,这两人真想杀他,在船里就应该动手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所以就不说了。”
蔺霭回头看他,发现昌淇原想得挺开,连带着情商都显得高了。
她徒手拉开木板,“放心,只要你不做什么,我们俩就不做什么,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安心录像吧。”
“嗯。”他先仰头拍一圈漆黑的山林,避开琂妄的变身时间,等那边做好狸猫换太子的准备,再将镜头移回去。
曾侄女己经无声骂骂咧咧的先离开,琂妄从里头出来,墨黑色的眼镜王蛇首立着上半身,注视了蔺霭许久,看到她不得不主动出现在镜头里才有动作。
一人一蛇站在一条小溪旁,蔺霭咬着手电筒,用溪水给蛇洗了把脸,手法熟练。
蛇鳞表面落下的水滴溅出波纹,强光手电使水面映出清晰的倒影,琂妄垂头看着,莫名真的生出不舍。
他垂头靠近水面,蛇信子轻点蔺霭的倒影,于是她在水里的下半张脸便荡出一圈小小的波纹,如同发生了一个镜花水月般的吻。
蔺霭偏过头,面上有些于心不忍,心里想的是怎么还入戏了。
别一会儿游出去再回来真变成野生的老公了。
她站起来指着一处树丛,“回去吧,以后别再大雨夜随便出山,不然再伤到脑子没人捡你。”
琂妄一听这话,掉头就走。
这女的,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他刚还在想,如果第二次蜕皮时蔺霭执意将自己送回蒲山,那个画面是否就如同现在?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巨大的蛇脑袋一头扎进溪水里,打散水中倒影,眼镜王蛇穿溪而过,随后消失在夜色里,毫无留恋。
蔺霭让他溅一裤子水,示意昌淇原可以了,不用再拍了。
昌淇原任务完成,解除紧张情绪,原地坐等几分钟。
等琂妄从树丛里走回来,他将人从头端详到脚,啊…原来从蛇变回人会穿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