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护卫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发抖,“殿下早就料到了……她连邪祟会反扑都算准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篝火旁那个单薄的身影。
叶北依旧闭目盘坐,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动,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年轻护卫突然想起出发前,叶北让他往西走三百步埋下的那枚铜钱——
当时他还觉得是儿戏。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阵眼所在!
“原来如此……”紫衣男子喃喃自语,“西属金,主杀伐。殿下这是借了白虎星君的力量……”
“都愣着做什么?”叶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阵法只能撑到子时,还不快把货物装车?”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这次再没人敢有半分懈怠,就连捆扎货物的动作都比平时仔细三分。
瘦高护卫小心翼翼凑过来,“殿下,您早就知道会这样?”
叶北接过他递来的水囊,轻抿一口,“噬心魔最是记仇,丢了猎物岂会善罢甘休?”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多用这里想想。”
年轻护卫正在搬货,闻言手一抖,差点摔了箱子。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叶北坚持要把货物按特定顺序摆放——
那分明是另一个隐形的阵法!
子夜时分,当最后一波噬心魔在金光中化为灰烬,整个营地鸦雀无声。
众人看着叶北的眼神,已经不只是敬畏,更像是看着某种超乎理解的存在。
叶北却只是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走吧,天亮前赶到金鳞城。”
她转身走向马车,身后几个汉子齐刷刷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泥土上。
“这次多亏了殿下。之前我们对殿下多有误会,数次出言不逊,还望殿下赎罪。”
叶北罢了罢手,“追回丢失的物资,你们已经将功补过,孤不治你们的罪。”
一群汉子羞愧的无以复加。
晨光微熹,车队缓缓行进在山道上。
经过昨夜一战,整个队伍的氛围已然不同。
那些曾经对叶北不屑一顾的护卫们,此刻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时不时还会偷瞄一眼马车内的叶北,仿佛在等待她随时下达新的指令。
叶北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昨夜那些噬心魔的异常举动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它们行动太过有序,目标太过明确,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反倒像是被人精心操控的棋子。
“殿下。”紫衣男子恭敬地站在车外,声音压得极低,“前方探子回报,发现大批人马正在靠近。”
叶北睁开眼,眉头微蹙,“距离多远?”
“不足三里,看装束……”紫衣男子顿了顿,“不像是善茬。”
车厢外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叶北掀开车帘,只见护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有几个甚至已经拔出了兵器,眼神中透着几分昨夜未消的惊惧。
“慌什么?”叶北忍不住轻笑,“把武器都收起来。”
年轻护卫握刀的手都在发抖,“殿下,可是要我们像先时那般,先弃物资,再夺回?”
说话间,隐隐还有摩拳擦掌的意味。
叶北:“……”
要不要听一听你在说什么。
昨天还物在人在,今天就坦然接受弃物资逃跑了。
“昨天是邪祟,今天是活人。”叶北跳下马车,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
她望向远处扬起的尘土,唇角微扬,“那是来接应我们的人。”
众人闻言,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但眼中的警惕仍未消散。毕竟在这乱世,有时候人比邪祟更危险。
尘土渐近,一支黑衣劲旅出现在山道尽头。
为首之人一袭墨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鞘上缠绕着血色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叶北原本从容的表情突然凝固。
那柄剑她认得——“弑神”,传说中饮过神明鲜血的凶器。
而它的主人……
“无极庄?”紫衣男子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
整个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谁不知道无极庄是北境最凶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庄主白夜更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
“安静。“叶北沉声喝道,强压下心中的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敛之派来的接应,竟然会是这位煞星!
黑衣队伍在十丈外停下。
白夜懒洋洋地抬手,身后数十名杀手齐刷刷勒马,动作整齐得令人心惊。
“储君殿下。”白夜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
狭长的眼眸如刀锋般锐利,目光扫过叶北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叶北暗暗握紧袖中的铃铛,面上却不动声色,“白庄主亲自来接,本孤受宠若惊。”
“呵。”白夜冷笑一声,弑神剑突然出鞘三寸,森寒剑气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别误会。本座只是担心——”他眯起眼,一字一顿道,“殿下将这些物品转手赠给他人。”
山风骤起,吹得叶北衣袂翻飞。她直视着白夜充满敌意的目光,突然笑了,“那庄主不妨亲自验验货?“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叶北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来接应的人,竟然是无极庄主白夜!
“呵!”
白夜冷哼一声,端坐于墨驹之上,弑神剑横于膝前,狭长的眼眸冷冷扫过车队。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副惨烈景象——
车队溃散,人人带伤,甚至可能正被邪祟追杀。
毕竟,根据白敛之信中所述,他们遭遇了大规模的噬心魔袭击,连领队的周谨都重伤濒死。
可眼前这支队伍……
护卫们虽然衣衫破损,沾染血污,但个个精神,眼神锐利,丝毫慌乱。
这哪里像是刚经历惨烈厮杀、死里逃生的模样?
倒像是寻常走镖途中稍作休整。
白夜眉头紧蹙,心中疑窦丛生。
难道是情报有误?还是说……
他们根本未曾死战,早早弃了物资逃命,此刻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队伍里还有那个闻名北境的草包储君,白夜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以叶北那贪生怕死、骄纵愚蠢的性子,临阵脱逃、弃货保命简直是她的标配行径。
白敛之在信中的担忧恐怕已成现实——
这女人果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