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心头警铃大作。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师父从未提起,我也不知道师父本名。”
叶北抿了口茶,借故转移话题,“院首这里的雪芽茶倒是清冽。”
谢文砚忽然轻笑。
他起身绕到她身后,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茶是好茶,不过”
他伸手,指尖轻轻搭在叶北肩上,“小公子似乎更紧张了?”
叶北:“……”
她浑身僵硬。
这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墨香,那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勾得人心头发痒。
“先生请自重。”她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谢文砚非但不退,反而变本加厉。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肩线缓缓下滑,最后停在手腕处,轻轻一握,“公子这执笔的茧子……”
我去!
叶北心头大惊,触电般缩回手,却被他早有预料地扣住腕骨。
“是在苍梧关练剑磨的?”他拇指着她虎口的薄茧,声音带着蛊惑,“还是说……”
叶北:!!!
苍梧关!
叶北大惊,好歹是稳住了表情。
麻蛋,差点儿就破功露馅了。
也不知道这厮是在故意试探,还是真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叶北有些摸不准。
谢文砚忽然凑近,近到叶北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殿下在边关,吃了不少苦?”
叶北呼吸一滞。
她猛地起身,茶盏翻倒,茶水在案几上蜿蜒成一道小溪。
谢临砚却不慌不忙,取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水渍。
“紧张什么?”他抬眸,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莫非……我猜对了?“
叶北气得牙痒痒。
这混蛋分明是在戏弄她!
“先生这是何意?”她沉下脸,拒不承认,“若觉得学生身份有疑,大可明言。”
谢临砚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他起身,一步步逼近,直到将叶北困在书架与胸膛之间。
“我的意思是……”他伸手,指尖轻轻描摹着面具的边缘,“殿下既然敢用灵鸟戏弄我,现在又何必装傻?”
叶北心跳如雷。
这姿势太过暧昧,偏偏身后就是书架,退无可退。
“先生认错人了。”她强撑着嘴硬,“什么殿下……”
“是吗?”谢临砚凑近一步,趁机扣住她的腰,另一手作势要摘她面具,“让我看看,这只狡猾的小鸟儿,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叶北慌忙按住面具,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按在书架上。
竹简被撞得哗啦作响,几卷书册掉落在地。
“谢文砚!”她终于破功,连声音都忘了伪装,“你放肆!”
阁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院首,慕楼主求见……”书童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慕清商摇着折扇,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打扰了。”
他“唰”地合上折扇,转身就走,“你们继续。“
叶北:“……”
谢临砚:“……”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谢文砚忽然低笑出声。
他松开钳制,却仍将叶北圈在方寸之间,“殿下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为何要扮作灵鸟戏弄我吗?”
叶北面无表情,一脚踩在他靴子上,“先生这话错了,分明是先生先刁难我!”
谢临砚吃痛却不恼,反而笑得愈发愉悦,“那殿下可知,这些日子与我论道三更、同赏星辰的人是你,我有多……”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欢喜。”
叶北:“!!!”
叶北耳尖瞬间红透。
这厮今日是吃错药了吗?!
“你、你离孤远点!”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孤要回去了!”
谢文砚也不阻拦,只是在她落荒而逃时,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三日后放榜,我等着殿下……亲自来谢师。“
叶北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该死的斯文败类!
叶北刚踏出听雪阁,就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
廊下三三两两的学子交头接耳,见她经过时立刻噤声,待她走远又窃窃私语起来。
“甲字二十七号怎么单独被院首召见了?”
“应是考核时答得极好,被院首特意叫去问话了?”有人猜测。
“我看不然,这每年来天枢城求学的学子多如牛毛,才华横溢的才艺更多,也没听说过哪个学子被单独召见……”
“哼!”林修文的声音格外刺耳,“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北脚步一顿。
青梧气得涨红了脸,停下脚步同他理论,“你胡说什么!”
林修文抱着胳膊,趾高气扬地走过来:“难道不是?我们都在等放榜,凭什么就你能——”
“林公子。”叶北转身,声音冷得像冰,“你是在质疑谢院首的公正?”
林修文一噎,“我、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觉得,”叶北步步逼近,“谢文砚会徇私枉法,包庇一个素不相识的学子?”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谢文砚最是铁面无私?
去年连三皇子的策论都被他当众批得体无完肤。
林修文脸色发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叶北冷笑,“不如我们去找谢院首当面说清楚?”
“不必了!”林修文慌忙后退,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周围响起一阵嗤笑。
叶北不再理会他,带着青梧扬长而去。
……
僻静的后巷,林修远一把拽住弟弟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墙上。
“你疯了吗?”他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怒火,“知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你就得罪别人!”
林修文挣扎着,“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子。”
“蠢货!”林修远咬牙,“一个普通学子会被谢院首亲自接见!”
他深吸一口气,“若我猜的不错,那人十有八九跟储君有关系,搞不好那位就是储君殿下!”
林修文瞪大眼睛:“不可能!储君殿下不是连明经试都……”
“闭嘴!“林修远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见过哪个普通学子敢在天枢城内当着众多学子的面直呼谢院首名讳?”
方才那人说‘谢文砚’三个字时,自然得就像在说自家侍卫,能是什么普通身份!
林修文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若真如兄长所说,那他刚才岂不是……
“现在知道怕了?”林修远松开手,冷声道,“立刻去醉仙楼备一桌上等席面,我亲自去赔罪。”
“可、可万一猜错了……”
“宁可错认,不可得罪。”林修远整了整衣冠,“若真是那位,今日之事传回朝中,莫说你我,怕是叔父一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没说完,林修文已经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