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转过回廊，确认慕清商看不见了，叶北才长舒一口气。
她摸了摸面具，发现竟已沁出一层薄汗。
“好险……”
方才若真被那厮摘下面具发现了身份，不知道会不会被两位直接暗搓搓的给弄死。
毕竟原剧情里……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叶北警觉回头，却见谢文砚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
“先生还有何指教？“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谢文砚眸光微闪，忽然伸手——
叶北正要躲，却发现他只是替她拂去了肩头的一片竹叶。
“三日后。”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别让我失望。”
说罢，转身离去，广袖流云般消失在竹影深处。
叶北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别说，抛开谢文砚这厮表里不一不说，这人长的倒是挺符合她胃口的。
这场戏，似乎越来越难演了。
三日后
天枢书院门前，晨雾未散。
青梧踮着脚张望前方蜿蜒的长队，气得直跺脚，“殿下，谢先生也太不识抬举了！您可是储君，竟然要跟这些平民一起排队……”
叶北戴着人皮面具，闻言轻笑，“嘘，小声些。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储君，只是个普通学子。”
她环顾四周，书院门前人头攒动，少说也有数百名学子。
有人捧着书卷临阵磨枪，有人紧张得来回踱步，更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叶北倚在银杏树下，指尖轻抚腰间玉佩。
晨光穿过树叶间隙，在青铜面具上投下斑驳光影。四周学子们的议论声渐渐传入耳中：
“听说这次要考《星辰衍义》全本，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勉强背完……”
“完了完了，我《星辰衍义》还没背熟呢！”
“你那算什么？我从南陵郡赶来，路上都在背书，现在满脑子都是天象运行，周而复始……”
一位蓝衫学子突然叹气，“再难应该也比不过明经试吧？当初我明经试能过都，这次应该没问题。”
“听说这次入院考核是谢院首亲自出题……”
这话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更多感慨。
一个扎着儒巾的少年接道，“我爹说，当年他考明经试时，题目还没现在一半难。”
“现在题目变难，估摸谢院首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个锦袍公子突然压低声音，“听闻咱们那位储君殿下连最简单的明经试都考不过，陛下有意让谢院首放水，故而特意加大难度。”
“去年殿试，储君殿下连《北国典》的序言都背不全。”锦袍公子越说越起劲，“我叔父在礼部当差，说批卷时诸位大人都在摇头……”
“可不是嘛！”旁边圆脸学子附和，“那位干的糊涂事还少嘛。先时还断了玄司神君的香火，惹得北境妖魔横行……”
另外一个锦袍学子嗤笑，“我记得星辰书院的明经试，咱们那位储君殿下可是考了三次都没过呢！”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可见这些学习打心底里对原主这位储君殿下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当然，这也是谢文砚有意纵容的结果。
叶北：“……”
冷不丁吃到原主的瓜，她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青梧听到他们议论自家殿下。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冲上去理论，却被叶北一把拉住。
“别急。”叶北面具下的唇角微勾，“看我的。”
她故意提高声音，“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储君殿下日理万机，哪像我们这些闲人，可以整日埋头苦读？”
那锦袍学子转头打量她，见是个戴着面具的怪人，不屑道，“你懂什么？我叔父表兄皆在朝为官，还能不知道储君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哦。”叶北不慌不忙，“如此说来，兄台定也是出自豪门贵族了。看兄台长的风华正茂，想来一定学识渊博。”
锦袍学子一挺胸膛，“那是自然。”
“敢问兄台，《北国典》第三卷第七章讲的是什么？”
“这……”锦袍学子一时语塞。
“连这都不知道？”叶北故作惊讶，“那兄台可知，去年明经试的考题中，有七成出自这一章？”
周围学子闻言，纷纷侧目。
锦袍学子面红耳赤，“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问问大家便知。”叶北转向人群，“在座可有参加过明经试的？”
几个学子点头。
叶北轻笑，“那诸位应该记得，去年那道论水利与农桑之关系的策论题，正是出自《北国典》第三卷第七章。”
“没错！”一个瘦高学子突然出声，“我当时就是因为没看这章，才没考过！”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叶北趁热打铁，“所以啊，某些人自己学问不精，反倒嘲笑起为国操劳的储君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锦袍学子，“不知令表哥在朝中任何职？竟敢如此议论储君，莫非……”
她故意拖长音调，留下无限遐想。
“你血口喷人！”锦袍学子慌了神，“我表哥他……”
“兄台还是莫要再说了。”
一个年长些的学子打断他，“储君殿下再如何，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学子妄议。”
“倒是你，连《北国典》都没读透，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众人纷纷附和，那锦袍学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被气的七窍生烟偏偏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青梧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殿下，您这招祸水东引也太厉害了……”
叶北笑而不语。
就在那锦袍学子正欲说些什么时候，一位身着靛蓝长衫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他面容温润，眉眼间与那锦袍学子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诸位同窗，舍弟年少轻狂，口无遮拦，还望海涵。”
他拱手一礼，声音清朗温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叶北身上，微微一顿。
叶北面具下的眉梢轻挑——
这人倒是会来事。
“在下林修远，天枢城的醉仙楼便是林家私人产。”他微微一笑，“今日考核结束，想邀诸位同窗小聚，权当赔罪。”
此言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几个学子已经小声议论起醉仙楼的名菜。
林修远转向叶北，笑意更深，“这位公子方才一番高论，令在下佩服。不知可否赏光？”
一旁愤愤的锦袍少年，林修远的弟弟林修文闻言，立刻不满地嘟囔，“大哥，你请他做什么……”
要不是因为对方，他今日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