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砚顺势倾身,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先生这是何意?”她声音微紧。
谢文砚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只是好奇,能与我论道三夜的野神,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叶北心跳如鼓。
这姿势太过暧昧,偏偏她又不能暴露身份。
这厮平日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没想到私下竟这般……
轻佻!
啧啧。
禽兽不如!
“学生相貌丑陋,恐污了先生眼。”她偏头避开。
谢文砚却不依不饶,指尖顺着面具边缘游走,“无妨。在下最擅长的,就是……”
他声音陡然转低,“化腐朽为神奇。”
叶北忍无可忍,突然抬膝一顶!
谢文砚似早有预料,轻巧避开,却也因此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先生自重。”叶北冷声道,“学生是来求学的,不是来……”
“来什么?”谢文砚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袖,眼中带着戏谑。
叶北咬牙。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若先生无甚指教,学生先行告退。”她转身欲走。
“且慢。“
谢文砚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叶北脚步一顿。
“仅凭一枚玉佩,并不能入天枢城书院求学。”他缓步绕到叶北面前,广袖流云般垂落,带着淡淡的松墨香。
叶北抬眸,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先生此言何意?”
能不能凭借一枚玉佩入学,还不得是他说了算?
这货又想整活?
谢文砚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书院自有规矩。三日后便是入院考核,你若想留下——”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需得凭真才实学。”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细碎光影。
那双眼尾微挑的凤眸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叶北:“……”
说话就说话,搞得那么暧昧做什么。
叶北心头冷笑。
这厮分明是在给她下套——
按照原主那草包性子,此刻怕是早就急不可耐地求他通融了。
“学生明白了。”她拱手一礼,声音清朗,“三日后,学生定当准时赴考。”
谢临砚眸光微闪。
“不过……”他忽然倾身,修长的手指勾起叶北腰间玉佩的流苏,“若你现在求我,或许……”
“不必。”
叶北后退半步,流苏从他指尖滑落。
“学生虽不才,却也不屑行此捷径。”她语气坚定,“告辞。”
转身离去的瞬间,叶北分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叶北:……
死变态!
雅室门扉轻合,谢临砚伫立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缕流苏的触感。
“有意思……”
他着指腹,眼底暗潮翻涌。
皇太女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棘手?
一个人,当真可以变化如此之大?
书案上的《星辰衍义》无风自动,翻到某页停下——
正是叶北前几日批注过的章节。
那清隽的字迹间,藏着连他都为之惊叹的见解。
谢文砚忽然很想摘下那碍事的面具,看看底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殿下啊殿下……”他轻声呢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臣不知道的?”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似在回应他未尽的话语。
叶北踏出雅室,便觉一阵清风拂面。
呼
终于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天枢书院的回廊曲折幽深,两侧竹影婆娑,倒是比想象中清静许多。
她正暗自庆幸摆脱了谢临砚那厮,转角处却忽然传来一阵轻佻的说话声——
叶北脚步一顿。
只见前方廊柱旁,一袭绛紫锦袍的男子正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骰子。
阳光透过竹叶间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
叶北心中顿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慕清商!
九幽楼主,生性恣意风流,深不可测。
这是玄司的另外一个分身,二人都厌恶原主。
叶北心头警铃大作,立刻低头加快脚步。
“咦?”
那懒散的哼唱声戛然而止。叶北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背。
“这位小公子——”
轻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叶北假装没听见,走得更快了。
“走这么快做什么?”
一阵香风袭来,慕清商已鬼魅般拦在她面前。
他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恰好挡住去路。
叶北被迫停步,面具下的眉头紧蹙,“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慕清商眯起眼,上下打量她。
眼前这少年身形单薄,腰间挂着谢临砚的贴身玉佩,人皮面具似乎是临渊的神器“千面”?
慕清商不确定,刻意凑近了些。
叶北:“……”
叶北诚惶诚恐,不着痕迹拉开。
觉察到叶北的抗拒,慕清商略微挑眉。
“指教不敢当。”
他折扇轻摇,笑得风流肆意,“只是好奇,能从谢临砚那冰块脸屋里完好无损出来的,都是何方神圣。”
叶北暗自咬牙。
这厮比谢文砚还难缠!
“学生不过是来求学的。”她刻意压低嗓音,“若先生无事,还请让路。”
慕清商非但不让,反而凑得更近。
他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叶北的面具,“这面具倒是别致,不知……”
叶北猛地后退,却不料慕清商变招极快,折扇一收,竟挑向她的下巴!
叶北:!!!
叶北本能地侧身避让,袖中暗藏的银针已蓄势待发——
“慕楼主。”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慕清商的动作顿住了。
叶北回头,只见谢文砚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旁,月光白的广袖随风轻扬,眸子冷若冰霜。
“欺负我的学生,是不是太不把谢某放在眼里了?”
慕清商挑眉一笑,地收回折扇:“哪能啊,本公子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谢文砚缓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叶北护在身后,“慕楼主若是闲得慌,不如去把《九章算术》抄十遍。”
叶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慕清商撇撇嘴,目光却仍不死心地往叶北身上瞟,“谢兄何时收了这么个有趣的学生?连我都瞒着…”
“与你何干?”谢文砚语气淡淡,“三日后天枢城书院考核,慕楼主若是感兴趣,大可来观礼。”
他说完,转头看向叶北,“还不走?”
叶北如蒙大赦,赶紧开溜。
谢文砚这厮总算是干了件人干的事儿。
刚走出几步,却听慕清商在身后幽幽道,“小公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叶北:……
那语调九曲十八弯,听得叶北后背发毛。
简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