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的尾音还没散尽,林默的指尖在琴键上悬了悬。窗外的草莓盆栽被风推得晃了晃,青果子在叶缝里躲躲藏藏,像他此刻的心情——既盼着它快点红透,又怕成熟后要面对采摘的人潮。
“叮咚——”
手机在编曲台边缘震动时,撒曼迪正用叉子把草莓蛋糕上的奶油抹到他鼻尖。屏幕上是小陈发来的日程表,“《雾锁码头》开机仪式”几个字被标成了醒目的红色,时间栏写着“明日上午九点,星光影视基地”。
“去吗?”她的指尖蹭过他的鼻尖,把奶油蹭成个小小的白圈。林默的视线落在日程表附带的嘉宾名单上,“特邀嘉宾:撒曼迪”旁边,策划一栏印着“编剧:莫林”,两个名字挨得很近,像初中课本里被她用红笔圈在一起的生词。
“躲着也行。”撒曼迪突然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嘴角,像《恋我癖》MV里没擦干净的唇釉,“我跟导演说你感冒了,他不会勉强的。”林默却想起昨晚改剧本时,她在“码头重逢”场景旁写的批注:“刺客总得走出阴影,不然奶妈怎么知道该往哪扔治愈术?”
凌晨五点的厨房飘着咖啡香。林默把西装袖口的草莓纽扣系了又解,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和十年前桃花林副本里,刺客第一次穿上史诗级装备时的触感重叠。撒曼迪站在镜子前描眼线,银色西装的肩线被她撑得笔挺,领口别着的草莓胸针闪着光——是他前晚亲手擦亮的,用软布擦到第三遍时,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其实不用这么亮,我认得就好。”
“这个带上。”她转身塞给他个口罩,布料上绣着小小的刺客剪影,盾上刻着“莫林”。林默捏着口罩的边缘,指腹蹭过刺绣的针脚,突然想起初中第一次跟她去参加作文竞赛,她也是塞给他块绣着草莓的手帕:“紧张就攥着,我在台下给你比手势。”
保姆车驶进影视基地时,晨光正漫过巨大的广告牌。《雾锁码头》的海报上,刺客和奶妈的剪影在码头对峙,匕首的寒光里缠着法杖绳,像他写在终稿最后一页的话:“所有对立,都是没说出口的共生。”林默的视线扫过海报角落,“编剧:莫林”西个字被海浪图案半掩着,像藏在沙滩下的贝壳。
“在这儿等我?”撒曼迪在车门边顿了顿,指尖碰了碰他的口罩,“人群散了我来找你。”林默点点头,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向红毯,银色裙摆扫过地面的声响,像《荣耀战场》里奶妈技能生效时的轻吟。他转身钻进旁边的器材间,货架上的反光板映出他的影子,西装口袋里的剧本复印件还带着她的体温——是今早她塞给他的,扉页夹着颗冻干草莓,蒂上系着根红绳。
开机仪式的音乐声漫进来时,林默正对着反光板整理领带。外面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雾锁码头》的灵魂人物——编剧莫林老师……”掌声雷动的间隙,他听见撒曼迪笑着接话:“莫林老师比较害羞,让我替他跟大家问好。”
器材间的门缝漏进道光,刚好落在剧本的“码头对峙”场景上。林默的指尖抚过刺客的匕首,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跟导演讨论剧本,他也是躲在这样的角落,听撒曼迪在会议室里念他写的台词:“苦情戏里得藏点甜,就像草莓蛋糕的奶油,再少也得有。”那时导演说“这编剧的心思比姑娘还细”,她却笑着说“他只是把心里的糖都藏起来了”。
“接下来有请撒曼迪老师剪彩!”
外面的欢呼声炸开时,林默悄悄推开条门缝。撒曼迪站在红毯中央,手里的金剪刀映着晨光,银色西装的袖口沾着点金粉——是今早他帮她别胸针时蹭到的,当时他的指尖在纽扣上多停留了两秒,说“这颗草莓的纹路像极了桃花林副本的地图”。
她的目光突然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向器材间的方向。林默下意识地往门后缩了缩,却看见她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像《人间》副歌里突然上扬的戏腔。那瞬间,他想起十年前桃花林副本的BOSS战,他躲在树后调技能,她隔着密密麻麻的怪物,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在公屏刷“孤岛我看见你了”。
剪彩的脆响刺破空气时,撒曼迪转身面对镜头。记者们的闪光灯像暴雨般落下,她却对着麦克风轻声说:“其实《雾锁码头》里最该感谢的,是躲在幕后的那束光。”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那颗小小的草莓痣——和他锁骨处的那颗一模一样,是去年在纹身店一起纹的,纹身师说“这对痣像两颗没长熟的草莓,要一起晒太阳才会红”。
林默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剧本,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像他初中时攥皱的作文竞赛准考证。那时他在后台听见自己的名字,是她从观众席冲进来,把他往台上推:“别怕,我在第一排给你比OK手势。”此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姑娘,站在人群里,眼睛亮得像《荣耀战场》里的复活水晶。
“莫林老师今天没来吗?”有记者突然发问。撒曼迪的目光再次扫过器材间,笑着说:“他在呢,只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她抬手理了理胸针,指尖在草莓图案上轻轻点了点,“就像《雾锁码头》里的刺客,总把温柔藏在匕首后面,但奶妈知道,那不是冷,是怕烫到人。”
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林默靠在冰冷的货架上,突然觉得口袋里的剧本烫得像块烙铁。他想起撒曼迪昨晚给他读的影评:“莫林的剧本里,每个角色都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像不会说情话的刺客,只会把草莓偷偷塞进奶妈的背包。”那时他以为说的是角色,现在才懂,写的全是他自己。
开机仪式结束的音乐响起时,林默听见撒曼迪在外面说:“我去下洗手间。”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慌忙往器材架后面躲,却被货架上滚落的反光板砸了脚。
“笨蛋。”
撒曼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攥着那把金剪刀,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剧本——是他落在家里的《第十西年》初稿,她总说“带着你的字,就像你在身边”。“躲什么?”她走过来,指尖碰了碰他的口罩,“刚才在台上,我好像看见某个刺客的影子在发抖。”
林默的耳尖在口罩里发烫。器材间的窗户没关严,风把外面的喧闹吹了进来,夹杂着记者们讨论“莫林到底是谁”的声音。撒曼迪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导演说,首映礼想请‘林默’来,不是‘莫林’。”
他的指尖猛地收紧,反光板的冰凉从脚底漫上来,却盖不住心脏的滚烫。窗外的晨光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地上拼出颗完整的草莓形状——像他今早系在她胸针上的红绳,像初中时她塞给他的那块手帕,像十年里所有没说出口的“我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撒曼迪正帮他捡起掉落的剧本。是小陈发来的照片,镜头对着开机仪式的大屏幕,“编剧:莫林”西个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用马克笔添的小草莓,和他西装纽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走吧。”撒曼迪拉起他的手,金剪刀别在她的西装口袋里,晃出细碎的光。林默跟着她往器材间外走,口罩上的刺客剪影被阳光照得透亮,他突然想起《第十西年》剧本的最后一页,还空着个场景没写——“刺客牵着奶妈,从码头的阴影里走进光里”。
门口的保安笑着打招呼:“林先生今天肯出来啦?”林默的脚步顿了顿,才想起这是上次陪撒曼迪来探班时,总给他们递热水的张叔。他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声音比《干物女》的前奏还轻,却看见撒曼迪回头冲他笑,眼里的光比闪光灯还亮。
停车场的风带着海棠花香。撒曼迪打开车门时,林默突然说:“首映礼我来。”她的动作顿了顿,阳光在她银色的西装上流淌,像《霜雪千年》间奏里“融化的月光”。“好啊,”她弯腰钻进车里,头发扫过他的手背,“到时候我给你别另一枚胸针,情侣款的。”
车窗外的海棠花被甩在身后,林默的指尖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摸到颗冻干草莓的棱角。他想起刚才在器材间,撒曼迪偷偷塞给他的,说“给你的勇气加个buff”。此刻那颗草莓在掌心发着暖,像十年前桃花林副本里,她隔着屏幕扔过来的治愈术,精准地落在他最需要的地方。
手机在中控台上亮了下,是平台发来的新消息:“林默老师,《干物女》钢琴版播放量破亿,粉丝呼吁您开首播聊聊创作故事。”林默的视线落在撒曼迪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她的指尖在真皮上敲出《有何不可》的节奏,阳光透过车窗,在她发梢的金粉上跳着舞。
他突然拿起手机,在回复框敲了个“好”。发送的瞬间,撒曼迪刚好拐过一个弯,车窗外的海棠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像场迟到了十年的桃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