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给草莓盆栽浇水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向往的生活》首播推送带着清晨的微光弹出来，封面是撒曼迪蹲在篱笆前的侧影，工装裤沾着点黄泥巴，手里攥着把玉米粒，像幅刚画好的水彩画。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还是点开——不是因为好奇，是昨晚撒曼迪发消息说“今早喂鸡环节有惊喜”，后面跟着个举着玉米的小馒头表情，让他忍不住想看看这“惊喜”到底是什么。
首播镜头刚扫过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就听见撒曼迪的惊呼声。“咯咯哒！”老母鸡扑腾着翅膀从鸡窝飞出来，带起的鸡毛粘在她的发梢，像别了朵毛茸茸的装饰。她下意识往后躲，屁股墩在刚翻过的泥土里，工装裤后腰沾了块不规则的黄泥巴，恰好盖住她偷偷绣的小馒头图案。“完了，”她对着镜头摊手，掌心还攥着几粒玉米，“第一天就给土地公公磕了头，是不是得给我颁个‘最佳接地气奖’？”
弹幕瞬间滚成了星河：“哈哈哈哈曼迪这是跟大地亲密接触啊！”“这摔得也太实在了，心疼一秒钟然后笑死！”“快看她手里的玉米，都没撒手，是真爱没错了”。林默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上周她在录音棚练《想做普通的你》，唱到“摔进泥里也快活”时总跑调，说“没体验过怎么唱得出来”，此刻镜头里的她，正用实际行动给歌词做注解。
他把手机架在编曲台的支架上，镜头刚好对着屏幕。手里的喷水壶还在滴水，落在《荣耀战场》的鼠标垫上，晕开的圆刚好盖住刺客角色的脸——像在替他遮住偷看时的紧张。屏幕里，撒曼迪己经爬起来了，拍裤子的动作带着点小倔强，却没拍掉那块泥巴。“这可是纯天然的腮红，”她对着镜头转了个圈，泥巴在阳光下闪着光，“比化妆师用的还服帖，就是色号深了点。”
何老师笑着递过纸巾：“我们曼迪这是把‘入乡随俗’刻进DNA里了。”撒曼迪接过来却没擦，反而把纸巾折成小方块，小心翼翼地包起掉在地上的玉米粒：“不能浪费粮食，等下喂给隔壁的小羊。”她蹲下去捡玉米的样子，让林默想起十年前在桃花林副本，她的奶妈号总是蹲在地上捡别人漏掉的药水，说“万一队友需要呢”，当时他的刺客号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笨拙地把药水塞进背包，心里软得像块棉花糖。
上午的首播是跟着老农学摘黄瓜。撒曼迪的手指在藤蔓间穿梭，指甲缝很快沾了点绿汁，像涂了层天然的指甲油。“这个弯弯曲曲的肯定甜，”她举起根歪瓜裂枣，对着阳光照，“我奶奶说的，长得丑的黄瓜才好吃。”老农在旁边笑着点头，说她有眼光，她立刻得意地朝镜头挑眉，像个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林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串蓝砂石手链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是他去年在桃花林副本通关时用积分换的虚拟周边，她却找工匠做成了真的。此刻手链随着摘黄瓜的动作晃动，和藤蔓上的露珠撞在一起，折射出的光刚好落在镜头上，像颗突然闯入的星星。他突然想起她当时说“虚拟的东西会过期，做成真的就能戴一辈子”，语气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中午做饭环节，撒曼迪自告奋勇要烧火。她蹲在灶台前，对着火柴盒研究了半天，划了三根才点燃，火苗窜起来时吓得她往后缩，头发梢被燎了根小卷。“这比打游戏难多了，”她对着镜头吐舌头，“《荣耀战场》里点个篝火只要按个键，现实里还得跟火柴搏斗。”何老师从锅里舀出碗南瓜汤递过去：“先喝点甜汤压压惊，等下给你露一手我的拿手菜。”
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撒曼迪发来的消息：“刚喝了南瓜汤，没有你做的甜，等回去给我煮呗？”后面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他回了个“好”，发送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沾了点草莓汁——早上切草莓时溅的，还没来得及擦。屏幕里，撒曼迪正捧着汤碗小口喝，嘴角沾了点南瓜籽，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让他忍不住想递张纸巾过去。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撒曼迪抱着吉他坐在桃树底下。粉白的花瓣落在琴弦上，她轻轻一吹，花瓣飘向镜头，像送了观众个温柔的吻。“给你们唱首老歌吧，”她拨动琴弦，弹出段《干物女》的前奏，却在唱到“宅在家里最舒服”时突然停住，“不对，今天得唱首应景的。”指尖一转，旋律变成了《荣耀战场》的登录音乐，被她唱得软软糯糯的，像给游戏配了个田园版的和声。
弹幕里有人刷“这不是《荣耀战场》的BGM吗”“曼迪也是老玩家了”“突然想上线打游戏了”。撒曼迪笑着点头：“以前总跟朋友组队打这个，他玩刺客超厉害，每次都能带我躺赢。”她没说“朋友”是谁，却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像在跟某个偷看首播的人打招呼。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草莓突然不甜了，只剩下点微酸的悸动。
傍晚收工前，节目组端来刚蒸好的馒头。撒曼迪拿起一个，对着镜头比了个爱心：“你们看，这个跟我网名叫一个字呢。”她把馒头掰成两半，热气腾腾的，里面的气孔像无数个小小的惊叹号。“小时候奶奶总说，吃馒头要掰着吃才香，”她咬了一口，脸颊鼓鼓的，“现在觉得，还是有人抢着吃更香。”
林默的目光落在编曲台的抽屉上。里面放着袋撒曼迪今早塞给他的馒头干，说是“看首播时的零食”。他摸出一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录音棚里格外清晰。屏幕里，撒曼迪正把另一半馒头递给旁边的嘉宾，笑得像颗刚剥开的糖，让他突然觉得，手里的馒头干好像少了点什么——大概是少了抢着吃时的那份热闹，和她眼睛里的光。
首播快结束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色。撒曼迪站在田埂上，对着镜头挥手：“明天见啦，我要去跟我的小馒头说晚安了。”她转身的瞬间，背包外侧的口袋晃了晃，银灰色的U盘露出个小角，在夕阳下闪了下，像颗没藏好的秘密。林默突然想起昨晚忘了提醒她的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只打了句“早点休息”，发送时，首播画面刚好暗下去，留下片温柔的橘色余晖。
他关掉手机时，发现编曲台的角落里，早上晕开的水迹己经干了，鼠标垫上的刺客角色露出了脸，眼神好像在笑他。窗外的草莓盆栽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叶子上的露珠滴落在窗台上，节奏刚好和屏幕里残留的笑声重合。林默拿起喷水壶，又给草莓浇了点水，心里想着，明天的首播，会不会有更多“惊喜”——比如某只藏在背包里的U盘，不小心掉出来，像颗突然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