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的余温还没散尽，撒曼迪正对着编曲台给林默的咖啡拉花。奶泡在褐色的液体上晕开，慢慢成形的小馒头图案沾了点她指尖的温度——是刚从舞台上下来的热度，裙摆上的亮片还在簌簌往下掉，混进《北平昙花局》戏服的褶皱里，像藏了片星星。林默坐在对面翻《想见你》的配乐需求，目光时不时掠过她发梢的蓝砂石手链，是他用桃花林副本积分换的虚拟款，此刻正随着拉花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手机在编曲台边缘震动起来，王姐的名字跳出来时，撒曼迪的奶泡刚好歪了个角。她咬着唇接起电话，指尖下意识按住咖啡杯沿，把“小馒头”的脸压出个浅浅的酒窝：“王姐？刚下台呢……”经纪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长途奔波的沙哑，混着背景里的机场广播，像团被揉皱的纸。
“公司松口了。”王姐的话像颗投入热咖啡的冰块，瞬间让撒曼迪的动作顿住。奶泡的边缘开始融化，小馒头的眼睛晕成了片浅白，“独家协议可以废，但下个月必须接三个代言，其中一个是游戏广告，对方指定要你和‘莫林’联动。”撒曼迪搅着咖啡的银勺突然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在敲某个悬而未决的答案。
她瞥了眼林默的侧脸，他正用红笔在《下一个三年》的谱子上画波浪线，笔尖划过“刺客的剑藏着奶妈的光”，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破纸页。“我说过不接游戏广告的，除非……”撒曼迪的声音轻得像咖啡上的热气，后面的话被自己咽了回去——除非你愿意站到镜头前。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变成了“除非让我自己选合作形式”。
“除非林默愿意露面？”王姐叹了口气，呼吸声里带着点无奈，“他要是一首躲着，你就永远要被说‘靠别人’。刚才庆功宴上，还有记者追问‘莫林是不是你背后的男人’，我差点没圆过去。”撒曼迪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突然想起首播时粉丝刷的“林默=莫林”，那些被红线串起来的证据，此刻像根细细的绳，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挂电话的瞬间，她发现林默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手里攥着张《荣耀战场》的新角色海报，刺客和奶妈背靠背的剪影被夕阳镀上金边，披风的褶皱里藏着朵小桃花——是他今早用马克笔补的，当时他说“怕粉丝认不出彩蛋”。“其实代言也不是不行，”林默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耳尖泛着红，像被咖啡烫过，“我可以用莫林的身份，做个虚拟形象。”
撒曼迪突然转过身，咖啡杯在编曲台上晃了晃，奶泡彻底塌了下去。“我不要虚拟形象！”她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以为粉丝扒那么多细节是为了什么？他们早就看出来‘莫林’的歌里全是我，你的游戏账号十年都跟着‘馒头’跑，连咖啡渍都长得一样——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林默的指尖在海报边缘掐出道白痕。“我怕破坏现在的一切。”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像被捂住的音响，“你站在舞台上那么亮，我站在阴影里刚好。要是曝光了，狗仔会扒到我家地址，粉丝会蹲在楼下，连我们一起躲消防通道吃蛋糕的日子都过不成。”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红笔从谱子上滑下来，在“未完成”三个字上划出道刺眼的红痕。
“你以为我喜欢被十万人盯着？”撒曼迪抓起桌上的草莓蛋糕砸在盘子里，奶油溅到《想见你》的海报上，盖住了男女主手里的磁带，“我站在舞台上唱《干物女》，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宅着也很酷’；我把你的名字藏在歌词里，是想告诉你‘你的才华不该被藏着’！可你呢？连个虚拟形象都要和我保持距离！”
争吵声撞在录音棚的玻璃上，又弹回来，变成细碎的回音。林默背过身去调混音台，《下一个三年》的和声在耳机里循环，撒曼迪突然发现，他偷偷把副歌又降回了原调，像在收回某个鼓起勇气的决定。她盯着他攥紧的海报，突然想起三年前他把《干物女》的谱子塞给她时，也是这样紧绷着背，说“不合适就扔了”，当时她没扔，现在也不想放。
不知过了多久，撒曼迪先开了口。她捡起地上的蛋糕叉子，戳起块草莓递到林默嘴边：“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草莓的汁水沾在他唇角，像颗小小的朱砂痣，“其实……虚拟形象也挺好的，你想弄成什么样？要不要加个刺客面罩？”林默的肩膀颤了颤，最终还是张嘴咬住了草莓，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时，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声音里带着点发涩的沙哑。
凌晨两点，编曲台的台灯还亮着。撒曼迪趴在《想做普通的你》的手稿上打盹，发梢蹭过林默写的“换气符号像小猫打哈欠”，旁边她画的小馒头被口水洇得发皱。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老K发来的游戏代言合同细则，虚拟人形象一栏留着空白，备注写着“可由莫林老师自主设计”。他点开绘图软件，用鼠标勾勒出个戴耳机的卡通小人，发型是撒曼迪上周说“很适合你”的碎发，耳尖有颗小小的痣。
保存文件的瞬间，他给撒曼迪发了条消息：“代言接吧，虚拟形象的发型，用你上次说好看的那款。”屏幕亮起时，映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林默低头看着熟睡的撒曼迪，她的手指还攥着半块草莓蛋糕，奶油沾在《下一个三年》的谱子上，刚好盖住“阴影”两个字，像在说有些东西总会被阳光融化。
他轻轻抽走谱子，发现背面被撒曼迪写了行小字：“刺客终于走出了阴影”，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表情。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字迹上投下层薄薄的银辉，像给这句未完的话，镀上了层温柔的期待。林默把谱子折成小方块，塞进《荣耀战场》的海报里，刺客和奶妈的剪影在月光下挨得更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要转身相视而笑。
录音棚的时钟指向三点，咖啡机突然“嘀”地响了声，新煮的咖啡香混着草莓蛋糕的甜，在空气里慢慢散开。林默给撒曼迪盖毯子时，发现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王姐发来的消息：“游戏方说可以等莫林老师的设计稿，不急。”他关掉屏幕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梦里的桃花林——那里，刺客或许正摘下面罩，朝着奶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