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时钟指向九点半时,撒曼迪的手机突然亮起。演唱会首播的推送带着刺目的红光,屏幕里,十万人体育馆的星海正随着《一生入画》的前奏起伏。林默的指尖在编曲台上悬了悬,最终还是没敢点开——他知道,此刻撒曼迪正穿着《北平昙花局》的水绿色戏服站在舞台中央,广袖翻飞时,会露出手腕上那串蓝砂石手链,是他去年在桃花林副本通关时,用积分换的虚拟周边,她却找工匠做成了真的。
转播间的空调有点冷,林默把降噪耳机又往耳朵里塞了塞。耳机线缠着半盒没吃完的草莓牛奶,瓶身的水珠滴在《荣耀战场》的鼠标垫上,晕开的圆刚好盖住刺客角色的脸。屏幕里,撒曼迪的声音正穿过混响,唱到“砚底沉星,笔端生花”时,尾音突然被全场粉丝接了过去,震得转播间的玻璃窗都在发颤。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应援棒——是撒曼迪今早塞给他的,粉色灯牌上印着“默默的小馒头”,此刻亮得像颗跳动的心脏。
“其实你可以出去的。”老K拍他的肩膀时,带进来一股外面的热流。经纪人的西装上还沾着点彩带,显然刚从观众席回来。他指着监控画面里的VIP区,第三排的空位旁,王姐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时不时往空位上扫,“王姐都安排好了,戴个口罩没人认得出。你听这欢呼声,一半是给曼迪的,一半是在找你。”
林默的指尖在口罩绳上绕了两圈,棉质的绳结勒得耳根有点疼。他想起彩排时,撒曼迪趴在舞台侧幕说“等下唱到《想做普通的你》,我会朝VIP区挥手”,当时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刚喷的桂花味香水,“就当……给粉丝个集体解谜的机会。”此刻屏幕里的她,刚好唱到“刺客躲在桃花林”,水绿色的广袖突然朝VIP区扬了扬,星海瞬间沸腾,弹幕里“林默在那”的刷频速度,比《恋我癖》的rap还快。
编曲台的抽屉里,躺着张被折成方块的演唱会门票。VIP区3排14号,是他上周偷偷买的,票根上还沾着点草莓蛋糕的奶油——今早撒曼迪咬着蛋糕说“要给你留个纪念”,奶油蹭到票上时,她笑得像偷了糖的小孩。林默把票攥在手心的动作很轻,纸质的边缘硌着掌纹,像在数他藏了十年的心事。
屏幕里的撒曼迪正在说串场词。她举着话筒的手指纤长,指甲上涂着粉色的甲油,是他陪她挑的“桃花粉”。“接下来这首歌,”她突然低头笑了笑,耳麦的电流声里,能听见她极轻的“默默”,“送给我的神秘战友,也送给所有相信‘陪伴’的人。”《下一个三年》的前奏响起时,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撒曼迪的消息跳出来:“看到灯牌了吗?他们都在等你呢。”
他抬头望向监控画面,VIP区的粉丝正举着“林默在哪”的灯牌,和“撒曼迪勇敢飞”的应援棒交织成片。有个穿水绿色裙子的小姑娘,举着张《干物女》的手稿打印件,上面用红笔圈着“宅在家里最舒服”——是他三年前写的歌词,此刻被举在十万人的体育馆里,像面小小的旗帜。林默突然想起撒曼迪说“你的字其实很好看”,当时她正用他的铅笔改《恋我癖》的rap词,笔尖划过他写的“换气符号像小猫打哈欠”,涂改成了“像默默被逗笑时的嘴角”。
转播间的门被推开条缝,王姐探进头来:“张导的团队来了,想拍点幕后素材,你……”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林默摇头打断。他指了指屏幕右下角的混音台,《下一个三年》的和声轨里,有段他故意加的《荣耀战场》治疗音效,“我得盯着这个,别出纰漏。”王姐的目光在他攥紧的门票上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带上了门,离开时说“曼迪知道你在就好”,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默点开编曲软件的动作带着迟疑。《下一个三年》的副歌正在播放,他把音量调大,贝斯的低频震得桌面有点麻。突然,他抓起鼠标把副歌升了半个调——升调后的旋律,像撒曼迪第一次试唱《干物女》时跑的调,当时她红着脸说“像没发起来的蛋糕”,他却偷偷存在了录音笔里,此刻混在演唱会的现场音里,弹幕里竟有人刷“这个升调是莫林的风格”。
中场休息的提示音响起时,撒曼迪的身影消失在舞台侧幕。监控画面里,她正抱着保温杯喝水,王姐在旁边说着什么,她突然摇头笑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着。林默的消息提示音紧跟着响起:“刚刚唱错了个音,你听到了吗?”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像游戏里奶妈被刺客发现失误时的撒娇。他回了个“听到了,像小奶猫跑调”,发送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转播间的窗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侧脸。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和屏幕里撒曼迪的眼神刚好对上——她正对着VIP区的方向望,目光穿过十万人的星海,像在找某个藏在暗处的人。林默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开演唱会,在台上说“感谢我的神秘战友”,当时他躲在后台的消防通道,听着她唱《干物女》跑了调,比自己上台还紧张。而此刻,他离她只有几百米,却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其实张导刚才问我,”老K突然开口,手里转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要不要在纪录片里露个手,就拍你弹钢琴的样子。”他把糖塞给林默时,包装纸的响声在安静的转播间里格外清晰,“曼迪说‘他怕镜头,但或许……愿意为了音乐破例’。”林默剥开糖纸的动作顿了顿,草莓味的甜混着薄荷的凉,在舌尖漫开时,像撒曼迪总说的“又甜又酷”。
屏幕里的撒曼迪重新回到舞台。她换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刺客图标,是他用十字绣教她绣的“隐藏款”。《牵丝戏》的戏腔响起时,她突然朝转播间的方向偏了偏头,耳麦里传来她带着笑意的“莫林老师,该加戏腔了”——是他们录和声时的暗号,此刻被她藏在十万人的演唱会里,像个只有两人懂的密码。
林默望着屏幕里的她,突然点开加密文件夹。最新建立的子文件夹名叫“沪市广告”,里面躺着游戏代言的虚拟人设计稿。刺客角色的披风里,他偷偷绣了朵小桃花,旁边标着“和奶妈的同款”。他把《下一个三年》的升调版保存时,突然在备注里敲下“或许可以试试露面”,敲完又删掉,换成“再等等”,像在和自己打场漫长的拉锯战。
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唱完时,撒曼迪站在舞台中央鞠躬。水绿色的广袖铺在地上,像朵盛开的花。全场粉丝齐喊“安可”的声音里,她突然捡起掉在舞台上的颗草莓——是粉丝扔上来的,红得像颗小心脏。她举着草莓朝VIP区晃了晃,然后放进嘴里的动作,和今早在家吃蛋糕时一模一样。
林默关掉监控画面的瞬间,手机又震动了。撒曼迪发来张照片:VIP区3排14号的空位旁,放着个水绿色的发带,是她上台前摘下来的,“给你留的纪念品,记得去拿。”后面跟着个刺客的表情。转播间的门被风吹开条缝,外面的欢呼声涌进来,混着《下一个三年》的尾音,像在催某个藏了太久的人,终于迈出第一步。
他把门票重新塞进抽屉时,发现老K留的棒棒糖还在手里。糖棍上印着行小字“下一站,沪市”,是游戏代言的宣传语。林默望着屏幕上逐渐暗下来的舞台,突然想起撒曼迪说“你的旋律比任何反击都管用”,当时她正趴在编曲台看他改谱子,睫毛上沾着点蛋糕屑。此刻那点甜,正透过棒棒糖的纸棍,慢慢渗进他攥紧的手心,像颗快要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