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林默己经站在公寓楼下的快递柜前。帽檐压得比往常更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发紧——昨晚给王姐发完“沪市工作人员名额”的消息后，他就没合过眼，编曲台的监控画面里，那辆黑色轿车从凌晨两点就在小区门口打转，车窗玻璃反射的光像《荣耀战场》里潜伏者的瞄准镜。
取件码在屏幕上跳了跳，是撒曼迪网购的草莓味压缩饼干。他指尖在键盘上按得飞快，余光却没离开街角的阴影处——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缝里，隐约露出半截长焦镜头，遮光罩上还贴着星娱日报的标志。上周撒曼迪离开时，也是这辆车跟着她的保姆车追了三条街，最后被他绕进消防通道甩开，当时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了又灭，像场紧张到窒息的躲猫猫。
快递袋上的胶带粘住了手指，扯开的瞬间掉出张宣传单——是《周末星派对》的节目海报，李薇的照片占了大半版面，标题用加粗字体写着“原创才女的逆袭之路”。林默的拇指蹭过海报边缘，突然想起撒曼迪说“他们总觉得写歌的比唱歌的高贵”时，正用这张海报垫着吃小笼包，油星在李薇的脸上洇出个小小的圆。
转身往公寓走时，那辆黑色轿车突然动了。引擎声很轻，像游戏里刺客靠近的脚步声。林默的脚步顿了顿，故意拐进旁边的便利店，冷柜的玻璃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货架上的草莓牛奶摆得整整齐齐，他拿起最靠里的一盒，生产日期是撒曼迪生日那天，瓶身上的水珠滴在手腕上，凉得像她巡演带回的冰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老K发来的截图还带着点酒气：“星娱日报的狗仔在你家蹲了两天了，说要拍撒曼迪的‘神秘男友’，据说拍到就给十万奖金。”图片里的监控画面有点模糊，但能看清轿车的车牌号，尾号是“734”——和三年前追拍《干物女》初舞台的那辆一模一样。林默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社恐的好处，就是比谁都懂怎么藏。”
收银台的阿姨扫牛奶条码时，多看了他两眼：“小伙子，你这帽衫跟上周来的姑娘是同款吧？她也爱买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林默扫码支付的动作顿了顿，屏幕跳转的瞬间，他对着便利店的玻璃门快速照了照——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和撒曼迪有几分像，都是清瘦的轮廓，只是他的嘴角总抿着，不像她总挂着笑。
走出便利店时，黑色轿车果然往前挪了挪。林默故意踩进路边的积水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同时点开外卖软件，镜头对着便利店的招牌拍了张照——定位被他提前改成八百米外的超市，发送给撒曼迪时加了句“刚在这边买了草莓牛奶，要不要带一盒？”后视镜里，那辆车犹豫了几秒，终于调转方向朝超市开去，车尾灯在雾里缩成两个小红点，像被诱饵引开的怪物。
消防通道的铁门锈得厉害，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默拾级而上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台阶边缘——这是他研究了三个月的“静音路线”，连保洁阿姨拖地的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三楼的平台上堆着些旧家具，其中一把藤椅的缝隙里，还卡着撒曼迪上次落下的发簪，珍珠串上刻着极小的“馒”字，是《一生入画》的周边款。
用钥匙开门的瞬间，《北平昙花局》的戏腔突然断了。撒曼迪正对着监控屏幕皱眉，手指在触摸屏上划来划去，画面定格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处——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镜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大半，只露出双沾着泥的鞋。“他们连消防通道都拍了。”她转身时带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水渍漫过《恋我癖》的谱子，把“想做普通的你”几个字泡得发皱。
林默把草莓牛奶放进冰箱时，听见微波炉的提示音。撒曼迪端着碗草莓粥走过来，碗底的“奶妈也能当坦克”被热气熏得模糊，边缘还缺了个小口——是上次她拍桌子骂李薇时磕的。“刚在监控里看到你绕路了。”她把勺子塞进他手里，粥的温度刚好能入口，甜得像《春色难哄》的副歌，“要不……下次我走地下室？王姐说可以让保镖提前清场。”
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轻响，林默的目光落在窗外。对面楼顶的水箱后，有个黑色的影子动了动，长焦镜头的遮光罩在晨光里闪了下。他突然想起撒曼迪昨天试穿沪市广告的服装时，曾对着镜子说“要是能把自己藏进录音机就好了”，当时她正把《想见你》的磁带塞进机器，转动的齿轮声像在倒计时。
“不用。”林默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我己经在消防通道装了反监控，他们拍的都是我想让他们拍的。”撒曼迪咬勺子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笑出声——他指缝里还沾着点监控线路的铜丝，显然是早上刚装的。“你这社恐的警觉性，不去当刺客可惜了。”她伸手摘掉他的帽子，指尖划过他被压出红痕的额头，“其实我不怕被拍，我怕的是他们乱写你。”
编曲台的屏幕还亮着，监控画面里的黑色轿车又回到了小区门口。林默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他截的图：有狗仔蹲在垃圾桶后面啃面包的样子，有他们对着撒曼迪的海报发呆的侧脸，还有张最清晰的，拍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想做普通的你》歌词本，显然是从粉丝手里买的。“他们连你唱什么歌都记不全，”林默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写不出什么新鲜的。”
撒曼迪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广袖的流苏扫过监控设备的开关，屏幕瞬间切换到沪市广告拍摄地的平面图。“王姐说那边有VIP通道，”她的下巴抵在他后颈，声音闷闷的，“从停车场首接进化妆间，连粉丝都见不到。”林默调回监控画面的动作顿了顿，画面里的黑色轿车正在换位置，这次停在了离消防通道更近的地方，像只盯上猎物的狼。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地板上，拼出块斑驳的光斑。林默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碗底的字终于清晰起来——“奶妈也能当坦克”的末尾，还有个小小的刺客图标，是撒曼迪用指甲刻的。“沪市的行程，”他拿起外套往门口走，“我去确认下消防通道的路线，顺便买两盒草莓牛奶。”
撒曼迪跟到玄关时，发现他换了双鞋。鞋底贴着防滑贴，是她上次说“消防通道台阶滑”后，他连夜网购的。“别绕太远。”她把伞塞进他手里，伞柄上挂着个桃木挂件——是去年送他的“防社恐符”，据说能“驱散人群攻击”。林默的手顿了顿，突然转身在她额头弹了下，像游戏里刺客敲奶妈的头：“在家看好监控，别给陌生人开门。”
门关上的瞬间，撒曼迪的目光又落回监控屏幕。黑色轿车里的人显然看到了林默，正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来。她抓起刺客抱枕的动作很快，指尖按在紧急联系键上——那是林默昨天刚给她设置的，一键就能接通小区保安和王姐的电话。
而此刻的楼道里，林默正站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处。他没有立刻下楼，而是掏出手机给老K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下车牌号734的车主，顺便问问星娱日报，他们的记者早餐吃没吃。”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时，他听见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脚步很轻，正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来，像场未完待续的躲猫猫，刚刚吹响新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