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夜空中最亮的星》的最终版demo拖进邮件附件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卷得打转。三阶魔方大小的编曲台屏幕上，波形图还在微微跳动，像刚收鞘的剑在暗夜里泛着余震。星火唱片的回复邮件躺在己读栏第三行，首席制作人的签名龙飞凤舞：“陆哲的声线像把蒙尘的刀，这首歌的旋律刚好能磨亮它——明早九点带他进棚。”
陆哲这个名字让林默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上周颁奖礼的回放还存在手机里，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唱到“爱是穿肠毒药”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像极了《荣耀战场》里狂战士释放怒气血吼的特效。粉丝在弹幕里刷满“想听哲哥唱首不那么苦的歌”，此刻想来，竟像是某种预言。
他点开编曲软件里的“人声适配分析”，陆哲的声纹图谱和《夜空中最亮的星》的音域曲线重叠时，在高音区形成了道漂亮的锐角。林默想起撒曼迪第一次试唱《干物女》时，声纹图在副歌部分像只展翅的蝶，而陆哲的图谱更像把蓄势待发的弓——同样的旋律，能弹出完全不同的力道。
凌晨三点十七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林默起身去倒热水，经过书架时，指尖扫过撒曼迪送的那本《音乐声学》，书脊上还粘着片干枯的桃花瓣——是去年桃花林副本重开时，她特意夹进去的。玻璃杯里的热气漫上来，模糊了镜片，恍惚间竟看见两个声纹图在水汽里重叠，像他和撒曼迪的游戏角色并肩站在传送门前。
第二天清晨被手机震动惊醒时，林默的指尖还停留在未保存的编曲草稿上。星火唱片的A&R总监发来段音频，背景里能听到陆哲的声音：“副歌的‘星’字，我想加个气音。”紧接着是段试唱，那个沧桑的声线突然拐出道清亮的弯，像狂战士突然收起了巨斧，露出藏在盔甲下的温柔。
“莫林老师觉得如何？”总监的消息紧跟着进来。林默戴上耳机反复听了三遍，在备忘录里写下：“气音长度0.3秒，像游戏里刺客隐身前的最后一次呼吸。”发送后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以“莫林”的身份给出创作意见，指尖竟有些发烫。
投递后的第三天下午，林默正在给撒曼迪的新古风歌编配古筝间奏，手机突然像被按了震动开关。老K的消息带着九宫格截图炸进来：“火了！陆哲的片段首接冲上热搜第二十七！”点开音乐平台，《夜空中最亮的星》的播放量正以每分钟两千的速度飙升，评论区里“莫林是谁”的追问像潮水般涌来。
“这旋律里的孤独感，和陆哲的声线简首是天作之合。”热评第一的ID是“哲哥的吉他弦”，后面跟着三万多个赞。林默的目光停在“孤独感”三个字上，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地球听这首歌时，正坐在大学图书馆的角落，耳机里的旋律和窗外的雪落声混在一起，像此刻编曲台里流淌的古筝声，孤独却不孤单。
音乐论坛的讨论帖被老K置顶在聊天框里。“扒一扒神秘创作人莫林，风格和给撒曼迪写歌的林默有点像，但更锋利。”楼主贴出了两首歌的和弦走向对比图，用红圈标出了相似的转调技巧。下面的回复像炸开的烟花：“我赌五包辣条是同一个人！”“不可能，林默的旋律是甜的，莫林的带点苦。”“你们没发现吗？两首歌的间奏都藏着游戏音效！”
林默的指尖在“回复”按钮上悬了悬，最终还是关掉了页面。他点开“莫林作品集”文件夹，右键新建文档时，突然想起撒曼迪视频时说的：“两个名字就像你的左右耳麦，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文档名敲到一半，改成了“星与蝶”——一个属于陆哲的弓，一个属于撒曼迪的翅。
傍晚时，陆哲的完整版音频上线，播放量在两小时内破了百万。林默戴着降噪耳机反复听，当唱到“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时，窗外的梧桐叶恰好落下最后一片，旋转的轨迹竟和旋律的起伏完美重合。他突然明白，“莫林”的存在或许不只是为了区分风格，更是为了让那些不适合撒曼迪的旋律，能在另一个声音里找到归宿，像游戏里的装备总要找到最合适的主人。
老K发来的论坛截图里，有人翻出了林默早年在“蔚蓝视频”发布的游戏教学视频：“你们听！这个不露脸主播的声音，和莫林给唱片公司发的语音片段有点像！”下面立刻有人反驳：“不可能，主播说话带点C市口音，莫林的邮件地址显示在A市。”林默看着那条评论，突然想起自己给星火唱片的回复邮件，特意用了A市的代理服务器——像给游戏小号换了个隐藏地图。
手机在这时震动，林默以为是撒曼迪的祝贺，屏幕上却跳出条陌生短信，来自那个熟悉的A&R总监：“莫林老师，陆哲想约您聊聊下首歌，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可以安排视频会议，或者您定地点也行。”
窗外的夕阳把云层染成了金红色，像《荣耀战场》里新副本开启时的天空。林默盯着短信看了半分钟，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串加密邮箱地址——是他特意为“莫林”注册的，域名里藏着“星”和“默”的谐音。发送的瞬间，编曲台里的古筝声恰好弹到最高音，像道无形的光刺破了黄昏，照亮了两个名字背后，那片逐渐清晰的音乐版图。
他起身拉开窗帘，晚高峰的车流声漫进房间，混着耳机里未关的《夜空中最亮的星》。陆哲的声音还在重复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林默的目光落在楼下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蛋糕店，突然想起撒曼迪说过下周回来，得提前把草莓蛋糕的原料备齐。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撒曼迪发来的：“刚看到陆哲的新歌，那个莫林写的旋律好耳熟哦～ 你觉得像不像我们上次在游戏里听到的背景音乐？”后面跟着个歪头杀的表情包，像极了她奶妈号被小怪围攻时，转头向他求助的样子。
林默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有点像”，发送后把手机放在编曲台的一角。月光正慢慢爬上键盘，在“保存”键上投下片银辉，像在为“莫林”的首单，悄悄盖上了枚温柔的邮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游戏里的小号总要慢慢解锁新技能，而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旋律，正等着以不同的名字，在这个世界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