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后台的镜子映出撒曼迪的影子，鹅黄色的礼服裙摆扫过地面，像极了十年前她蹲在网吧门口时穿的那条连衣裙。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口红，镜中突然闯进个举着摄像机的身影，王姐的声音紧跟着飘过来：“快，记者群访开始了，记住我说的，少提林默，多聊音乐本身。”
撒曼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裙摆上的刺绣——是朵桃花，王姐特意让设计师加的，说“和《干物女》的封面呼应”。可她总觉得这朵绣得太规整，不如当年林默在攻略纸上画的潦草桃花，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群访间里的闪光灯像成片的萤火虫，记者们的问题像密集的弹幕涌过来。“撒曼迪小姐，《干物女》的创作灵感是什么？”“听说词曲作者林默是你的圈外好友，能透露一下他的身份吗？”“有传言说林默是位游戏主播，是真的吗？”
撒曼迪握着话筒的手心沁出细汗，视线落在前排个举着“林默是谁”灯牌的粉丝身上。那灯牌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像林默写的歌词，她突然想起上线前一晚，自己还在担心“林默”这两个字太普通，现在看来，普通的名字也能长出不普通的根系。
“林默是位很低调的朋友。”她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指尖在话筒线缠绕出的圈，像在模拟游戏里的技能循环，“他说，好的旋律自己会说话，不需要露面。”
台下突然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密集的提问。“那他会一首匿名吗？”“你们还有合作计划吗？”“新副本的主题曲还是他写吗？”
撒曼迪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窗外的月亮上。今晚的月色和上线那天很像，清辉漫过玻璃，在地面织出银色的网，像《荣耀战场》里奶妈展开的治疗阵。“新副本的主题曲确实在准备中，”她笑了笑，故意提高了音量，“还是我们俩合作，就像你们猜的那样，有很多游戏里的小彩蛋。”
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有人举着刺客和奶妈的手幅晃了晃。撒曼迪看着那对手幅，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旋律里的秘密，早就成了公开的默契——就像她知道林默此刻肯定在看首播，他的刺客角色大概正挂在颁奖礼场馆附近的树上，用游戏里的视角“围观”这场属于他们的热闹。
群访结束时，王姐塞给她瓶温水，压低声音说：“表现不错，没说漏嘴。”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条娱乐新闻的推送，标题写着“《干物女》幕后创作人成谜，撒曼迪称其为‘神秘好友’”，下面附了张她刚才回答问题的照片，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撒曼迪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喝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默发来的消息，只有张截图——他的游戏首播后台里，弹幕刷着“默神别装了，我们都知道是你”，他在屏幕上打了行字：“好好看颁奖礼，别分心。”
她对着截图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敲：“刚有人问你会不会一首匿名，我说‘你喜欢就好’。”
林默回得很快，是个蹲草丛的刺客表情包：“嗯，现在这样挺好。”
走廊尽头的风突然吹过来，卷着栀子花香扑在脸上。撒曼迪想起今早收到的快递，是林默寄来的新副本攻略，纸页边缘画着小小的音符，每个BOSS的技能循环旁都标着对应的旋律节拍。她当时趴在酒店床上翻攻略，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露面——对他来说，游戏里的技能和旋律里的音符，早就成了比语言更自在的表达方式。
颁奖礼正式开始前，老K发来段音频，是新主题曲的间奏：“加了点颁奖礼的欢呼声当背景音，你听听像不像当年桃花林首通时的系统提示？”
撒曼迪戴着耳机听了两遍，间奏里果然混着模糊的欢呼，和游戏里“副本首通”的提示音奇异地重合。她突然想起十年前，他们第一次打通桃花林时，语音频道里满是粗重的喘息，谁都没说话，却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同时按下了截图键。
“很像。”她回老K，“像极了。”
灯光突然暗下来，主持人的声音在场馆里响起。撒曼迪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裙摆走向舞台。聚光灯落在身上的瞬间，她看到台下成片的荧光棒，像游戏里玩家们举着的火把，在黑暗里连成温暖的河。
唱《干物女》的时候，撒曼迪故意放慢了副歌的节奏。当“喂喂喂”的旋律响起时，台下突然有人跟着轻轻哼唱，声音不大，却像股温柔的潮水，和她的声线缠在一起。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仿佛能看到林默的游戏角色正蹲在某个角落，耳机里放着这首歌，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无声的应和。
下台时，王姐在后台递上手机，屏幕上是林默刚发的消息：“听得见台下的合唱，比首播清楚。”附带的截图里，他的游戏角色站在舞台对应的位置，头顶飘着行字：“奶妈唱得不错。”
撒曼迪把手机贴在胸口，冰凉的玻璃壳贴着发烫的皮肤，像他递来的冰镇可乐。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只剩下她和手机屏幕的微光，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干物女》的旋律——大概是哪个工作人员在放，节奏轻快得像刺客在野区游走。
“对了，”林默的消息又弹了进来，“攻略里标的节拍都记住了吗？明晚八点开荒新副本，别迟到。”
撒曼迪笑着回了个举法杖的表情包：“放心，奶妈己经把治疗循环背熟了，保证不让刺客倒T。”
窗外的月亮越发明亮，把走廊的影子拉得很长。撒曼迪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突然觉得那些关于“露面”的讨论都不重要了。他守着他的游戏世界，用旋律写攻略，用音符标站位；她唱着他们的故事，把刺客的隐身写成转音，把奶妈的治疗哼成副歌。就像十年前那样，一个在暗影里探路，一个在光里等候，彼此都懂，就够了。
手机震了震，是老K发来的新主题曲完整版编曲：“前奏加了颁奖礼的掌声，结尾用了你们第一次打桃花林的语音片段，听听是不是这个感觉？”
撒曼迪戴上耳机，熟悉的电流声里，突然传来十年前的自己气鼓鼓的声音：“林默你快点！BOSS要狂暴了！”紧接着是他低低的笑声：“来了来了，奶妈别急。”
走廊里的风再次吹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撒曼迪望着窗外的月亮，轻轻按下了播放键。新的旋律在耳机里流淌开来，像条温柔的河，一头连着桃花林的晨光，一头通向新副本的夜色，而河面上漂着的，是他们用十年时光，慢慢哼成的歌。
她知道，这场关于音乐和游戏的冒险，才刚刚走到下一个地图。而她和他，会像所有老玩家那样，带着满背包的默契，继续往下走——毕竟，好的队友和动听的旋律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