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梯门缓缓合上的一刹那，撒曼迪的手指不自觉地伸向了帆布包的夹层。她的心跳有些加快，仿佛能感觉到那里面藏着的东西正微微发热。
她轻轻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那张被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歌词纸。林默的字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他的用心和专注。
那张纸被折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边角处微微凸起，硌着撒曼迪掌心的纹路，带来一种奇妙的触感。就像是一块藏在口袋里的暖宝宝，虽然并不起眼，却能在寒冷的时刻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撒曼迪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她抬起头，看着电梯里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有些模糊，只有那对眼睛格外明亮。
电梯缓缓下降，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走廊的声控灯也随着她的脚步声依次亮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光与影的交界线上，灯光在她身后逐个熄灭，仿佛是在为她送行。
这种光影交替的感觉让撒曼迪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穿越游戏的传送隧道中。一端连接着林默公寓里的烟火气，那里有温暖的灯光、熟悉的味道和林默的歌声；而另一端则通向酒店房间的寂静，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等待着她去探索。
用房卡刷开房门时，挂在门后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那是粉丝送的玻璃制品，上面刻着《荣耀战场》的奶妈法杖图案，此刻被穿堂风一吹，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地毯上像撒了把星星。撒曼迪踢掉帆布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栀子花香混着酒店的消毒水味漫过来，让她突然想起林默书房里的空气——总带着点可乐和攻略书的油墨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茶几上还放着昨天没吃完的草莓，蒂部的绿叶己经发蔫。撒曼迪把草莓挪到窗台，转身从帆布包里掏出歌词纸。台灯的暖光拧开时，纸面的褶皱被照得格外清晰，林默的字迹算不上好看，笔画却带着股执拗的认真，尤其是“喂喂喂”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三个咧着嘴笑的小人。
“模糊的城市 一座模糊的夜景”。她轻声念出第一句，尾音不自觉地向上扬，像高中时在语音里念游戏台词的语气。十年前桃花林副本的画面突然涌进来：她的奶妈角色卡在树杈上，林默的刺客蹲在下面仰头看，语音频道里满是她气鼓鼓的抱怨，而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说句“别动，我来接你”。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林默发来的消息：“电子琴音频发你微信了。”附带一个笨拙的音符表情。撒曼迪点开音频的瞬间，廉价的电子音色突然在房间里炸开，像被风吹动的铁皮风铃，却奇异地挠着心尖。她跟着节奏轻轻晃腿，帆布鞋在地毯上蹭出沙沙的声响，发梢扫过茶几边缘，带起一小片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唱到“远处的灯塔上面”时，撒曼迪突然站起来，光着脚在房间里转圈。落地窗上的雨痕被月光染成银色的线，她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个举着法杖跳舞的奶妈。“游客们欢声笑语这里都能听见”——这句让她想起昨天路过江边时，林默突然停下脚步说“这里的灯塔晚上会亮”，当时江风卷着他的声音扑过来，像片柔软的羽毛落在耳畔。
电子琴的旋律循环到第三遍时，撒曼迪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她把手机架在台灯旁，点开录音功能，指尖在空气中比划着虚拟的麦克风。“谁动了恻隐之心 还是打给了你却没接”——唱到这句时，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像在说十年前那个没打通的电话：她握着手机在桃花林副本前等了整整两小时，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首到林默的刺客头像突然亮起，发来句“刚断网”。
副歌的“喂喂喂”像道闸门，突然泄出积攒了十年的情绪。撒曼迪的声音陡然拔高，甜美的声线裹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和电子琴的青涩碰撞出奇妙的火花。她对着玻璃上的影子挥手，像在和十年前的自己打招呼，发带滑落的瞬间，突然想起林默帮她系鞋带时的样子——他的手指很稳，系出的结紧实得像个不会松开的承诺。
录音暂停的间隙，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撒曼迪倒在地毯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灯发呆。灯光透过棱镜在墙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游戏里奶妈技能的特效。她突然爬起来翻帆布包，掏出那盒没吃完的草莓糖，剥开颗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时，终于敢承认：林默写的哪里是歌词，明明是他们走过的十年路，连标点符号都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暗号。
“记起一段你总哼的调调”——这句的旋律刚响起，撒曼迪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她想起高中教室的后排，她总在晚自习时哼那段跑调的旋律，林默的耳机线从书本后绕过来，悄悄递给她张纸条：“比老师的催眠曲好听。”当时的阳光穿过窗户，在纸条上投下他笔尖的影子，像此刻落在歌词纸上的月光。
重新录制时，她特意放慢了节奏。唱到“那年街上阳光普照”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茶几，把电子琴的节拍敲成了轻快的鼓点，像在模仿林默打游戏时的按键声。录音里混进了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和她的声音缠在一起，像首自然生长的歌。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时，撒曼迪终于录好了满意的版本。她反复听着录音，甜美的声线里藏着点十年前的青涩，和林默写的歌词像拼图般严丝合缝。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在歌词纸上投下她晃动的影子，像个雀跃的音符。
对着纸页轻轻呵气，白雾散开的瞬间，撒曼迪突然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敲下：“你的旋律，好像长在我嗓子里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瞥见床头柜上的经纪人号码——明天的说服战，好像突然有了底气。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把玻璃上的雨痕照得像串省略号。撒曼迪把歌词纸压在手机下面，突然哼起副歌的旋律，这次没跑调，尾音带着点不自觉的雀跃，像颗即将破土的种子，在心里悄悄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