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玩物不丧志”工作室的台灯还亮着。苏醒醒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熟练使用3D打印机”的动作，手指却在模拟操作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如果被星玩科技的人发现她是个“手滑怪”，卧底计划从一开始就会泡汤。
“放松点，”陆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你只需要假装会用就行，真操作时有我远程指导。”
苏醒醒对着屏幕里的他翻了个白眼：“说得轻巧！王胖子那种老狐狸，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个菜鸟！”
为了应聘星玩科技的设计部实习生，她熬了三个通宵恶补设计软件，还特意穿了身“精英感”的白衬衫黑裤子，连眼镜都换成了无度数的金丝边款。可一想到要面对那个油腻、嚣张又涉嫌抄袭的王胖子，她的手心就首冒冷汗。
“记住我们的目标，”陆野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收集他们抄袭的实锤，尤其是和‘微笑兔子’相关的设计稿和沟通记录。如果遇到危险，立刻撤出来，别硬撑。”
苏醒醒点点头，指尖划过桌上的工牌——那是陆野托人“搞定”的入职证明，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专业”，名字栏印着“苏醒醒”三个字，职位是“设计部实习生”。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关掉台灯，“等我好消息。”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像一块被擦亮的画布。苏醒醒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这身“伪装”像件不合身的铠甲，沉重，却也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星玩科技的办公大楼矗立在CBD中心，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苏醒醒站在前台，手里紧紧攥着工牌，手心的汗差点把卡片浸湿。
“你好，我是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苏醒醒。”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前台瞥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签到台：“先签到，王总监在会议室等你们新人。”
“王总监？”苏醒醒心里咯噔一下，王胖子居然亲自来“迎接”新人？
她跟着几个同样穿着青涩的年轻人走进会议室，王胖子正坐在主位上，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把玩着一只“微笑兔二代”，看到他们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眼皮：“哟，新人来了？都自我介绍一下，说说自己擅长啥。”
轮到苏醒醒时，她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我……我擅长3D建模和设计稿优化，之前在学校做过几个潮玩项目。”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用3D软件修复过玩偶，但设计项目纯属编造。
王胖子眯起眼睛打量她，视线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停顿了两秒，突然笑了：“小姑娘叫苏醒醒是吧？”
“是。”
“那你这工牌……”王胖子的手指向她的胸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是特意戴反了给我们表演行为艺术？还是说，你这脑子和手，根本不是一套的？”
苏醒醒猛地低头——不知何时，工牌被她戴反了，背面的员工守则对着外面，看起来蠢得离谱。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她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工牌转过来，却因为紧张，手指在绳结上缠成了一团。
“行了行了，”王胖子摆了摆手，像在打发一只苍蝇，“设计部不养闲人，手笨没关系，脑子灵光点就行。”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尤其是，别乱看，别乱问，做好自己的事。”
这句话像根针，刺醒了苏醒醒。这不是简单的下马威，是警告。
她跟着人事部的人走向设计部，走廊两侧的展示墙上挂满了星玩科技的“原创”潮玩，其中好几款的造型，她都在陆野的旧设计稿里见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苏醒醒，你不是来丢人现眼的，你是来查案的。
设计部在大楼的12层，办公区宽敞明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杂乱。每个人的桌上都堆满了设计稿和潮玩样品，打印机旁的废纸篓里塞满了揉成团的草图，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和塑料的混合气味。
“苏醒醒是吧？”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胸前的工牌写着“李哲 设计师助理”，“我带你熟悉下环境，王总监让你先跟着我整理文件。”
“好的，谢谢。”苏醒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周围的工位。
她看到一个女生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潮玩图片描图，嘴里还念叨着：“这个耳朵的弧度改改，尾巴再短点，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她看到一个男生把几张不同的设计稿剪剪拼拼，组合成一张新的草图，得意地对同事说：“搞定！这个‘原创’肯定能过！”
她甚至在一个没人的工位上，看到了半张被遗忘的草图，上面的兔子造型，和陆野的“初代微笑兔”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被人用马克笔涂改了眼睛的颜色。
“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原创设计吗？”苏醒醒忍不住问李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苏 intern 刚来，可能还不了解行情。潮玩圈嘛，互相‘借鉴’很正常，王总监说了，‘市场认可的就是好设计’。”
“市场认可？”苏醒醒想起那个被划伤的孩子，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那劣质材料和品控问题呢？”
“品控？”李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是生产部的事，我们设计部只负责出图。再说了，便宜货嘛，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醒醒最后一丝侥幸。这里不是设计的殿堂，是抄袭的温床，是资本逐利的工具，没人在乎原创者的心血，更没人在乎消费者的安全。
“对了，”李哲递给她一叠文件，“这些是上个月的废弃设计稿，你整理一下，没用的就扔了。王总监说，别让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地方。”
苏醒醒接过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突然有种预感——这些“废弃设计稿”里，可能藏着她要找的东西。
午休时间，设计部的人大多去了食堂，办公区变得安静。苏醒醒假装整理文件，实则在偷偷翻看那些“废弃设计稿”。
大部分确实是废稿，线条潦草，创意平庸。但在文件的最底层，她发现了一张被咖啡渍弄脏的草图——上面画着一只独角兽，角部的螺旋纹和陆野的“月光独角兽”如出一辙，旁边还用铅笔标注着“修改方案：简化螺旋，降低成本”。
“找到了……”她的心脏狂跳，正想把草图藏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 intern 还在忙呢？”是王胖子的声音，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醒醒慌忙把草图塞进文件堆，转过身，脸上堆起僵硬的微笑：“是，王总监，这些文件有点乱。”
王胖子的视线在她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这次她终于戴正了，照片上的笑容显得格外乖巧。
“看来你脑子和手还是能配套的嘛。”他调侃道，语气却带着审视，“李哲说你挺勤快的，不错。”
“应该的。”苏醒醒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对了，”王胖子突然说，“下午有个重要会议，你也来旁听，学学怎么‘做设计’。”
苏醒醒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让她参与核心工作？还是在试探她？
“好的，谢谢王总监。”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王胖子没再多说，转身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浑身发毛。
下午的会议在大会议室举行，王胖子站在投影仪前，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新一季的设计规划。屏幕上展示的几款潮玩，或多或少都能看到其他设计师的影子，包括陆野的、甚至一些国外小众设计师的。
苏醒醒坐在角落，假装认真记笔记，实则在用手机偷偷拍照。她的手依旧有些抖，好几次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会议结束后，王胖子叫住了她：“苏醒醒，你过来一下。”
她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跟着王胖子走进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墙上挂着他和各种“大人物”的合影，书架上摆满了星玩科技的潮玩样品，却没有一本书。
“听说你应聘时，说自己很会用3D打印机？”王胖子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
“是……是的。”苏醒醒的手心又开始冒汗。
“正好，”王胖子指了指角落里的3D打印机，“我桌上那个‘微笑兔二代’的样品坏了，你用打印机打个耳朵出来，装上试试。”
苏醒醒看着那台陌生的3D打印机，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就不会用！之前说的“擅长3D建模”，全是吹牛！
“怎么？不会？”王胖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还是说，你的‘擅长’，和你的工牌一样，是反着来的？”
苏醒醒的脸瞬间白了。她知道，王胖子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她，那个反向的工牌，那句“脑子和手不配套”的嘲讽，都是在试探她。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王胖子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王总监，”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确实不太熟练，但我可以学。不过……我有个习惯，做事的时候喜欢专注，能不能让我单独试试？万一搞砸了，也不会丢公司的人。”
王胖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啊，给你一下午时间。要是连个耳朵都打不出来，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走出王胖子的办公室，苏醒醒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她不知道自己的“拖延术”能撑多久，也不知道那个3D打印机会不会成为她的“滑铁卢”。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反向的工牌或许让她出了丑，却也意外地让王胖子觉得她“蠢笨无害”，给了她留在设计部的机会。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办公区，给那些抄袭的设计稿镀上了一层虚伪的金光。苏醒醒看着角落里的3D打印机，突然想起陆野的话：“有时候，看似不利的处境，反而藏着转机。”
她拿出手机，给陆野发了条消息，只有三个字：【需支援】。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这场卧底之战，才刚刚开始。
而王胖子的办公室里，他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个新来的实习生，有点意思……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真笨，还是装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盯紧点，别出岔子。宏业资本那边，还等着我们的新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