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多肉，叶片被晒得胖乎乎的。苏醒醒用镊子夹起最后一片补土，小心翼翼地粘在“微笑兔子”的断耳处。这只兔子玩偶通体雪白，耳朵内侧有淡粉色的渐变，嘴角被设计成上扬的弧度，即使关节损坏、漆面刮花，也透着一股倔强的温柔。
这是她接的新订单，客户是个姓周的女士，电话里声音很温柔，说这是“买不到的孤品”，关节被孩子玩坏了，拜托她一定要修好。
“好了。”苏醒醒对着兔子吹了吹，补土在空气中慢慢凝固。她拿起兔子，习惯性地检查关节结构——前爪是球形关节，后腿是齿轮卡扣，这种组合在潮玩里不算常见，却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在哪见过呢……”她喃喃自语，转身从抽屉里翻出陆野之前发来的设计稿。那是修复“月光独角兽”时，他给的参考资料，里面附带了一些他早年的设计草图。
当她把“微笑兔子”和其中一张草图并排放置时，呼吸突然一滞——
兔子的关节结构、耳朵的渐变角度、甚至嘴角那道细微的弧度，都和草图上的“初代微笑兔”惊人地相似！尤其是兔子脚底那个极小的符号标记，和草图角落里的“野望专属印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因为磨损，没那么清晰了。
“怎么会……”苏醒醒的手指在标记处轻轻，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想起陆野童年照里抱着的那只缺耳朵兔子，想起他设计稿里反复出现的“微笑元素”，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这只“微笑兔子”，难道也是陆野的？
“咚咚咚——”林美眉抱着一大袋零食闯进来，看到苏醒醒对着兔子发呆，把薯片往桌上一扔：“醒醒！发什么呆呢？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走出社死’大礼包！”
苏醒醒没理她，指着兔子和设计稿：“美眉，你看这兔子，像不像陆野设计的？”
林美眉凑过去看了看，突然“哇”了一声：“还真像！这关节，这嘴角，跟他那独角兽是一个妈生的吧！” 她顿了顿，突然坏笑起来，“所以……这也是他前任送的？”
“我就是在想这个！”苏醒醒的眼睛亮了，“你看他童年照里的兔子，跟这个多像！说不定是同一个系列！”
她迅速翻开笔记本，在“陆野情伤 timeline”里新增一条：
?成年中期：第二任前任出现，赠送“微笑兔子”作为定情信物，延续童年玩偶的“兔子情结”。
“我的天，”林美眉啃着薯片，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陆野还是个‘兔子爱好者’，前任们送礼都按一个系列来？”
“你别乱说！”苏醒醒脸红，却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你说，他是不是对兔子有什么执念？还是说……这些前任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阶段送了不同的兔子？”
“都有可能！”林美眉拍着桌子，“你想啊，童年被强迫玩兔子，成年后就特别喜欢兔子玩偶，前任们投其所好……多合理的剧情！”
苏醒醒被她说得越来越信，看着“微笑兔子”的眼神都变了——这哪是普通玩偶，分明是“陆野情史博物馆”的新展品！
“不行，我得问问他。”她拿起手机，手指悬在陆野的对话框上，却又犹豫了。首接问“这兔子是不是你前任送的”，会不会太奇怪？
林美眉看穿了她的心思：“怂什么！就说‘我接到个兔子订单，跟你设计稿很像，你认识吗’，多自然！”
苏醒醒深吸一口气，按林美眉说的发了消息，还附上了兔子和设计稿的对比图。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陆野收到消息时，正在星玩科技的楼下蹲点。王胖子的车刚驶进停车场，他正准备拍下车牌号，手机震动了一下。
看到苏醒醒发来的对比图，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微笑兔子”，他太熟悉了——那是他十五岁时设计的第一只完整玩偶，用的是最廉价的塑料，关节处甚至有点卡顿，但他当时宝贝得不行，给它取名“初代微笑兔”，只做了两只，一只送给了妹妹，另一只……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兔子脚底的符号标记。虽然磨损严重，但那个由“Y”和兔子耳朵组成的图案，是他亲手刻的防伪标记，绝不会错。
“野哥，怎么了？”小陈凑过来，看到图片吓了一跳，“这不是您的‘初代微笑兔’吗？怎么会在苏醒醒那儿？”
陆野没说话，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匿名邮件里的威胁，想起王胖子在论坛说的“小众设计师的创意不值钱”，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更复杂。
“这兔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该出现在这里。”
小陈愣了：“您是说……”
“‘初代微笑兔’的设计稿，我只给过妹妹。”陆野快速打字回复苏醒醒，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兔子的主人是谁？在哪买的？”
苏醒醒收到回复时，正对着兔子傻笑——她以为陆野的“严肃”是因为“被戳破多前任秘密”的慌乱。
“客户说是孤品，没说在哪买的。”她故意逗他，“怎么了？这兔子……对你很重要？”
陆野的电话首接打了过来，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户外：“苏醒醒，听着，这兔子很不对劲。”
他的语气太严肃，苏醒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对劲？什么意思？”
“别管什么意思，”陆野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告诉我客户的联系方式，或者把兔子给我，现在。”
苏醒醒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抱紧兔子：“你干嘛这么激动？不就是一只兔子吗？就算是你前任送的……”
“不是前任！”陆野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兔子是我设计的，除了我妹妹，没人有资格拥有！”
电话那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接着是小陈的惊呼：“野哥！王胖子出来了！”
“我先挂了。”陆野的声音匆匆忙忙，“兔子你看好，别给任何人，我晚点去找你。”
陆野挂了电话，苏醒醒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台的多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他说……这兔子是他设计的？”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周女士电话里说的“买不到的孤品”，还有兔子关节处那熟悉的结构——原来不是“前任送的”，而是他自己设计的？
那她之前的“多前任”脑补，岂不是成了笑话？
更让她在意的是陆野的语气。他说“不对劲”，说“除了妹妹没人有资格拥有”，这兔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叮——”周女士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苏小姐，兔子修好了吗？我明天去取，顺便……想跟你聊聊设计师的事。”
苏醒醒看着消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她回复：“修好了，明天见。”
放下手机，她重新拿起兔子，在强光下仔细检查。这一次，她没再关注“情伤”，而是盯着那些和设计稿相似的细节——太像了，像到不像是巧合。如果这真是陆野设计的，周女士是怎么得到的？又为什么要修复？
傍晚，陆野的车停在了工作室楼下。他没上楼，只是发了条消息：“我在楼下等你，兔子带来。”
苏醒醒抱着兔子下楼，看到陆野靠在车门上，银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
“给你。”她把兔子递过去，语气有点复杂，“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设计师？”
陆野接过兔子，指尖在标记处反复，声音沙哑：“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明天那个客户来取兔子，我跟你一起见。”
“你想干嘛？”
“问问她，”陆野的眼神冷得像冰，“这只兔子，到底是哪来的。”
苏醒醒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他之前的严肃不是装的。这只兔子背后，可能藏着比“情伤”更重要的事——比如抄袭，比如设计稿泄露。
“好。”她点点头，心里那点因“脑补错误”产生的尴尬，被突如其来的紧张取代。
陆野把兔子放进车里，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银色的兔子挂件，和“微笑兔子”的表情一模一样。
“赔你的。”他别过头，耳根有点红，“上次草莓熊社死，吓到你了吧？”
苏醒醒接过挂件，指尖触碰到他的温度，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她看着陆野专注检查兔子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毒舌主播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值得信任。
而此刻的星玩科技大楼里，王胖子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屏幕上是“微笑兔二代”的预售页面，下面的评论己经破万。他拿起手机，给匿名邮箱发了条消息：
“陆野好像发现了，不过没关系，明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他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里面是年轻的他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手里抱着的，正是一只“微笑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