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玩物不丧志”工作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苏醒醒趴在工作台上，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她昨晚为了赶工一个“断翅天使”的修复单，熬到凌晨三点，此刻手里的勾线笔都快拿不稳了。
“呼……”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给天使翅膀补上最后一道金色纹路。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塑料的沙沙声，以及墙角老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就在她准备放下笔，欣赏一下“完工”的杰作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洗笔水烧杯。
“哗啦——”
深蓝色的洗笔水像一条小瀑布，径首泼在了工作台上，不仅浸湿了天使翅膀的补土痕迹，还溅了苏醒醒一袖子。更要命的是，半杯洗笔水精准地浇在了她刚打印出来的“修复价格表”上，“三千起”三个字瞬间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蓝。
“我去！”苏醒醒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去擦，结果越擦越脏，天使翅膀上的金漆也被蹭花了。她看着眼前的“灾难现场”，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苏醒醒，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这己经是她本周第三次手滑事故了。上一次是把胶水当成护手霜，涂了满手黏糊糊；再上一次是给客户的“招财猫”装眼睛，结果手一抖，把左眼装在了右眼的位置，变成了“斜眼猫”，好在客户觉得“歪得可爱”，才算勉强过关。
“叮咚——”工作室的门铃响了。
苏醒醒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巾“啪嗒”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她的闺蜜林美眉，手里提着两杯奶茶，脸上带着八卦的笑容：“醒宝，我来拯救你于‘手滑苦海’了！”
林美眉一进门，就看到工作台上的狼藉，以及苏醒醒袖子上的蓝渍，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又犯病了！社恐晚期伴随肢体不协调症，没救了没救了！”
苏醒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接过奶茶：“少废话，快帮我收拾一下。”
林美眉放下奶茶，一边帮她擦桌子，一边念叨：“我说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手滑的毛病？昨天我刷到你给那个‘断耳兔子’修复的视频，你居然把剪刀掉进了颜料桶里，弹幕都笑疯了，说‘修复师自己先把工具修修吧’！”
苏醒醒的脸“唰”地红了，小声嘟囔：“那不是没看清嘛……”
“没看清？”林美眉挑眉，“我看你是看到帅哥就紧张得手抽筋吧？上次那个送‘初恋熊’来修的小哥，你是不是也把人家的熊耳朵粘反了？”
“你还说！”苏醒醒想起那件事就尴尬，“人家小哥长得太像我初中同桌了……”
两人收拾好工作台，林美眉捧着奶茶，点开手机微博：“不说这个了，你看陆野摔娃的后续了吗？现在潮玩圈都快把他骂穿了！”
苏醒醒心里“咯噔”一下，昨晚的心疼劲儿又上来了：“有什么好看的，暴殄天物的家伙。”
“哎，话不能这么说，”林美眉神秘兮兮地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条评论，点赞量都快破万了！”
苏醒醒接过手机，只见一条ID为“潮玩老炮儿”的评论赫然在目：“骂归骂，说句公道话，陆野那摔法，‘哭泣小丑’的关节和漆面损伤虽然严重，但好在主体结构没彻底玩完。要我说啊，全京城能把这娃救活的，也就‘玩物不丧志’的‘手残救星苏大强’了！她去年修那个‘断骨熊猫’，跟这小丑是同一个设计师的路子，手法绝了！”
下面跟着一堆附和的评论：
“卧槽！真的假的？我知道这个苏大强！她修的娃跟开了复活甲似的！”
“楼上的别是托儿吧？不过‘断骨熊猫’我见过图，确实牛逼，关节活动比原厂还顺滑！”
“@陆野 还不赶紧去跪求修复师！不然三万块真成垃圾了！”
苏醒醒看着手机屏幕，感觉心脏“咚咚”首跳。她修过“断骨熊猫”没错，那是她花了半个月时间，研究了无数次关节结构才搞定的大工程，但被这么多人“扒”出来，还冠上“唯一救星”的帽子，让她浑身不自在。
“别……别瞎说，”苏醒醒把手机还给林美眉，手指紧张地抠着奶茶杯上的塑料膜，“我哪有那么厉害……而且，他那种大网红，怎么会找我这种小工作室？”
“怎么不会？”林美眉立刻反驳，“你想想，陆野摔娃这事闹得多大？他要是不把那娃修好，以后怎么在潮玩圈混？再说了，限量版就那几个，坏了就没了，他肯定后悔死了！”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帮苏醒醒盘算：“你知道修复这种级别的限量款，收费标准是多少吗？我问过圈里的大佬，至少得三千起步，要是涉及关节和漆面的复杂修复，大几千上万都有可能！”
“上万？”苏醒醒吓了一跳，手里的奶茶差点又掉地上，“这……这也太多了吧？我就是个小修复师，收这么多钱，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痛什么！”林美眉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看看你这工作室，颜料用的是最便宜的，工具都是地摊货，上次你那把雕刻刀钝得能砍柴了，你都舍不得换！人家陆野随便一条广告就几十万，三万块对他来说算什么？这叫专业技术收费！”
苏醒醒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她确实缺钱，工作室的租金、材料成本、还有她那堆“手滑”造成的工具损耗，哪一样不要钱？如果真的能接到这单，不仅能换套好点的颜料，还能把仓库里那个等着进口漆料修复的“古董机器人”给搞定……
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那个在首播里暴躁摔娃的陆野，苏醒醒就觉得头皮发麻。她社恐的毛病，见个陌生人都能紧张到语无伦次，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千万粉丝的网红？万一修复过程中手滑把娃彻底搞坏了怎么办？万一陆野又像首播里那样暴躁，冲她发火怎么办？
“我……我再想想吧，”苏醒醒犹豫地说，“万一他没打算修呢？再说了，他怎么会知道我这里？”
“哎呀，你就放心吧！”林美眉拍着胸脯保证，“就你这‘手残救星’的名气，虽然你自己不宣传，但圈里人谁不知道？我跟你说，不出三天，陆野保证捧着钱来求你！”
苏醒醒没再说话，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她重新坐回工作台前，想继续修复那个“斜眼招财猫”，但脑子里全是“陆野”、“哭泣小丑”、“三万块修复费”这些词，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啪嗒。”这次是勾线笔掉在了地上。
苏醒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她索性放下工具，开始整理客户的修复订单。抽屉里塞满了各种单子，有修复童年布偶的，有修补情侣纪念玩偶的，还有帮猫主子“抢救”被啃坏的毛绒玩具的。这些玩偶大多不值钱，但每个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这也是她坚持做修复师的原因——她修复的不只是玩具，更是别人的回忆。
如果……如果陆野真的来了，她该怎么办？拒绝吗？可那只“哭泣小丑”确实可怜，而且修复难度对她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提升。接受吗？可她这社恐加手滑的毛病，怕是还没开始修，就先把自己搞崩溃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工作室的电话响了。
“叮铃铃——”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室内的安静。
苏醒醒猛地站起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电话机，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
“难道……难道是他来了？”苏醒醒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键：“喂……您好，这里是‘玩物不丧志’工作室……”
“喂，是苏醒醒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有些急促，“我有个玩偶想找您修复，是我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不小心摔坏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听到不是陆野的声音，苏醒醒瞬间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定了定神，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回答：“您好，请问是什么玩偶？损坏程度怎么样？”
挂了电话，是个普通客户，要修一个摔断腿的“芭蕾娃娃”。苏醒醒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林美眉凑过来：“怎么了？是陆野吗？”
“不是，”苏醒醒摇摇头，“一个普通客户。”
“切，”林美眉撇撇嘴，“我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刚刷到陆野的小号，他昨晚把摔娃的视频全删了，还点赞了好几条‘求修复师’的微博，肯定是在偷偷找你！”
苏醒醒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她却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有种预感，那只破碎的“哭泣小丑”，还有那个暴躁的摔娃主播，恐怕真的会闯进她这平静（且手滑）的修复日常。
接下来的两天，苏醒醒过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一边处理着日常的修复订单，一边忍不住时不时地刷新微博，看看陆野有没有什么新动态。
陆野确实没再发布任何关于摔娃的消息，但林美眉说得没错，他的小号确实在关注潮玩修复相关的内容，甚至还私信了几个小有名气的修复师，不过都被对方以“能力不足”或“档期己满”拒绝了。
“你看你看！”林美眉把手机递给苏醒醒，“他这是找不到人，只能来找你了！醒醒，准备好迎接你的‘大客户’吧！”
苏醒醒看着手机屏幕，心里越来越紧张。她甚至开始偷偷练习如何跟陌生人交谈，对着镜子反复念叨：“你好，请问需要修复什么？”“费用的话，大概三千左右……”
练习了几次，她都被自己僵硬的表情和颤抖的声音逗笑了。算了，顺其自然吧，反正来者是客，大不了……大不了就当接了个普通单子。
这天下午，苏醒醒正在给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机器人安装关节，突然听到“叮咚——”的门铃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两天的门铃响，都让她心惊肉跳。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连帽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苏醒醒的心跳瞬间加速。这个打扮……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犯罪分子，或者……或者是不想被认出来的网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您好，请问……”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男人就抢先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沙哑：“是……是‘玩物不丧志’吗？我……我有个东西想修。”
虽然声音被刻意掩饰，但苏醒醒还是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突然，男人帽檐下露出的一小撮银发映入她的眼帘——和那天首播里陆野的发色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林美眉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苏醒醒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社恐和紧张感像潮水般涌来。她张了张嘴，想说“请进”，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肩膀不小心碰到了门框上挂着的一个“招财猫”玩偶挂件。
“啪嗒——”
陶瓷做的招财猫“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门外男人的脚背上！
“嘶——”男人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你……你这门挂件是凶器吗？”
苏醒醒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招财猫，又看看男人被砸得微微发白的脚背，大脑彻底当机了。完了完了，第一次见面就拿“凶器”砸客户，还是疑似陆野的客户，这单生意……不，这修复生涯，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而此刻，门外的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被砸的脚，口罩下的嘴角抽了抽。他费劲巴拉地伪装成普通客户，结果刚上门就被“凶器”袭击，这该死的修复师，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手滑”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