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之前答应晚晴之托寻访其父音讯,己过余月终于等到消息传来,打探消息的老伙计果真是探得了几分眉目——晚晴之父原是府城绸商,三年前以“私通海盗”之罪被抄家系狱,当年主审此案者,恰是如今己擢居按察使的赵大人。
“私通海盗?”李氏看着送来的卷宗抄本,眉头紧锁,“晚晴父亲做的是内陆丝绸生意,怎么会跟海盗扯上关系?”
打探消息的老伙计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当年赵大人刚到府城,急需银子打点上下,就盯上了几家富户,晚晴家就是其中之一。那‘私通海盗’的证据,据说是伪造的,连人证都是屈打成招。”
李氏放下卷宗,心里有了数。这案子看似棘手,但只要找到当年的人证,或是能证明赵大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就有翻案的可能。
她让人把晚晴请到主院,屏退左右后,才缓缓道:“你父亲的案子,我打听了些消息。当年判他罪的赵大人,如今在按察使任上,这案子怕是与他贪赃有关。”
晚晴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贪赃?那……那我父亲还有救吗?”
“有救,但不容易。”李氏道,“我己让人去寻当年的证人,一个曾在赵府当差的小厮,据说他知道些内情。只是这小厮后来回了乡下,得费些功夫找。”
晚晴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夺眶而出:“多谢老夫人……若能救回父亲,晚晴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起来吧。”李氏扶起她,“你如今是张家的人,你的事就是张家的事。只是这案子拖了三年,急不得,得一步步来。”
接下来的日子,李氏一边让人寻访小厮,一边让张承业通过苏先生的关系,在京城打探赵大人的底细。没想到苏先生竟回信说,这位赵按察使最近正被御史弹劾,说他“任人唯亲,贪墨成性”,只是暂时还没抓到实证。
“机会来了。”李氏看着信,眼睛一亮,“只要咱们能找到那小厮,拿到他贪赃的证据,不仅能救你父亲,还能让赵大人自食恶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老伙计终于在邻县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当年的小厮。小厮起初还怕惹祸,不敢开口,首到李氏让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又保证会保他周全,他才松了口。
“当年赵大人为了抄晚晴家的银子,让人伪造了书信,说晚晴父亲与海盗交易丝绸,还买通了两个牢头做假证……”小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赵大人当年赏我的,后来我才知道,这玉佩是从晚晴家抄来的。”
有了人证物证,李氏立刻让张承业带着小厮去京城,把证据交给弹劾赵大人的御史。御史正愁没实证,见了证据大喜过望,当即上奏朝廷。
没过多久,京城就传来消息——赵按察使被革职查办,当年被他诬陷的几户人家都得以昭雪,晚晴的父亲也被无罪释放。
当晚晴的父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拄着拐杖出现在张家门口时,晚晴几乎认不出他。三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头发全白,背也驼了,只有那双眼睛,还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模样。
“爹!”晚晴扑过去,抱着父亲失声痛哭。
晚晴的父亲也老泪纵横,看着女儿,又看看一旁的李氏,颤巍巍地作揖:“老夫人的大恩,晚晴爹没齿难忘!”
李氏连忙扶起他:“老先生快请起,都是应该的。您先在张家住下,养好身子再说。”
张承业和柳氏也过来问好,念祖被奶娘抱着,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像是在叫“外公”。晚晴的父亲看着外孙,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那天晚上,晚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席间,她的父亲说起当年的事,还提到晚晴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他去丝绸铺,看伙计们染布,那时就说长大了要做“最美的衣裳”。
“都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晚晴的父亲抹着眼泪。
晚晴摇摇头,给父亲夹了块鱼:“爹,都过去了。现在我在张家很好,娘和承业待我都好,还有念祖……”
李氏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她想起晚晴刚到张家时的怯懦和防备,再看如今她脸上的平和与感激,忽然觉得,所有的奔波和算计,都值了。
晚晴的父亲在张家住了下来,他懂丝绸生意,时常给张承业提些建议,布庄的生意越发红火。晚晴也彻底放下了心结,对柳氏更加亲近,两人时常一起打理巧味斋,或是带着孩子们去田庄玩。
这天,李氏看着晚晴和柳氏在院子里教念安和念祖认布料,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像一幅温暖的画。张承业和晚晴的父亲在一旁讨论着新到的丝绸,时不时传来笑声。
她知道,晚晴的心结解开了,这个家,也真正成了一个完整的家。那些曾经的苦难和隔阂,都在时间的打磨和善意的滋养下,化作了如今的和睦与安宁。
就像田庄里的靛蓝,经历了风雨,才能染出最沉静的蓝;人生也是如此,走过了坎坷,才能懂得珍惜眼前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