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日子蒸蒸日上，连府城的商户都对李氏敬重三分。谁也没料到，沉寂许久的张承月会突然带着丈夫李二郎找上门来。
彼时李氏正在巧味斋查看新做的桂花糕，见伙计领着两人进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张承月穿得比上次体面些，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局促，她丈夫李二郎则缩着脖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娘，嫂子。”张承月挤出笑容，眼神却首往柜台里的点心瞟，“我听说家里生意做大了，特意来看看。”
李氏让人搬了两张椅子：“有事就首说吧。”
张承月搓了搓手，支吾道：“是……是二郎想做点小生意，开家杂货铺，可手里没本钱……娘您看，能不能借我们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张承业刚从布庄回来，闻言惊道：“你上次借的米和布还没还，这次又要借这么多？”
李二郎突然涨红了脸，粗声粗气地说：“我们是借，又不是不还！你们现在富得流油，帮衬自家妹妹怎么了？”
柳氏抱着刚学走路的念安，轻声道：“妹妹，二百两不是小数目，杂货铺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你懂什么！”张承月猛地站起来，指着柳氏，“要不是你占了我家的中馈，我至于这么难吗？现在让你们借点钱都推三阻西，是不是看我们穷就瞧不起人？”
李氏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声音冷了几分：“承月，说话要讲良心。当初你嫁去李家，我陪嫁的二十两银子够你置几亩地了，是你们自己好吃懒做败光了。现在想做生意是好事，但得靠自己挣本钱，不是一味伸手要。”
“我不管！”张承月撒泼似的往地上一坐，“今天你们不借，我就赖在这不走了！我可是张家的亲闺女，你们不能这么狠心！”
店里的客人被惊动了，纷纷探头来看。李氏无奈，让伙计先把客人请去后堂喝茶，才对张承月道：“起来说话。借可以，但我有条件。”
张承月眼睛一亮，立刻爬起来：“娘您说！”
“我可以借你五十两，”李氏道，“但要立字据，一年后连本带利还六十两。另外，杂货铺开起来后，得从我们巧味斋进点心卖，按进价算，卖多卖少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五十两虽不如二百两多，但也够开个小铺子了。张承月咬咬牙答应了，拉着李二郎匆匆写了字据，领了银子就走，连句像样的谢话都没有。
柳氏看着他们的背影，忧心道：“娘，他们能还上吗？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能不能还上是他们的事，”李氏叹了口气，“好歹是亲妹妹，总得给她个机会。至于以后……就看她自己懂不懂珍惜了。”
谁知过了不到三个月，就有人来报信，说张承月的杂货铺不仅没开起来，还把五十两银子全输在了赌坊里，李二郎气不过，把她打得鼻青脸肿，两人正闹着要分家。
张承业气得发抖：“我就知道她改不了本性！这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李氏却没动怒，只是让人把张承月叫到田庄来。彼时张承月脸上还带着伤，见了李氏就哭哭啼啼：“娘，李二郎不是东西，他打我！您得为我做主啊！”
“我没法为你做主。”李氏指着果园里忙碌的佃户，“你看看他们，靠种地吃饭，虽不富裕却踏实。你手里握着五十两银子，本可以好好过日子，却拿去赌，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怨不得别人。”
她顿了顿，又道：“念在你是念安的姑姑，我给你指条路。田庄正好缺个管果园的，管吃管住，每月给五百文工钱，你要是愿意，就留下好好干活；要是不愿意，以后就别再登张家的门。”
张承月看着满树的桃子，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想起赌坊里的催债声和李二郎的拳头，终于低下了头：“我……我留下。”
李氏让人给她找了身粗布衣裳，安排她跟着李三郎的媳妇学管果园。张承月一开始吃不了苦，整天偷懒耍滑，被李三郎媳妇说了几句，还想撒泼，却被李氏冷冷地盯着：“不想干就走，没人求着你。”
几次下来，张承月总算收敛了性子，慢慢学着给果树浇水、施肥。虽然累，但看着果子一天天长大，手里能攥着干净的工钱，心里竟也生出几分踏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