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回京城后没多久,就派人送来了消息——宫里的尚服局看中了张家的“雨过天晴”绸缎,定下了一千匹,说是要给新晋的贵妃做夏装。还特意嘱咐,染料必须用纯天然的植物,绝不能掺半点杂物,否则就要治欺君之罪。
这消息传来,张家上下又喜又忧。喜的是能攀上宫里的关系,忧的是一千匹布可不是小数目,光是染料就需要大量的板蓝根和槐花,要是供应不上,耽误了工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承业急得西处跑,去周边的村镇收板蓝根,可跑了好几天,也没收上来多少。“娘,好多农户说今年种板蓝根的少,就算有,也被药铺提前订走了。”
李氏也犯了愁,她翻着田庄的账本,忽然眼睛一亮:“咱们自己种!田庄西边不是还有二十亩地闲着吗?赶紧让人种上板蓝根,再让人去南方买些槐树苗,种在田埂上,以后就不用愁染料了。”
张承业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立刻让人去买种子和树苗,还请了药农来指导种植。
柳氏那边也接到了苏先生的订单,京里的点心铺子要订一批桃花酥和梨膏糖,说是要作为端午节的贡品。她特意让人把做点心的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和面的盆都用沸水烫过,生怕沾了半点灰尘。
就在全家都忙着赶订单时,家里却出了点不和睦的事。王妈年纪大了,手脚渐渐慢了,前几天给念安做棉袄,竟把针落在了棉絮里,幸好柳氏检查时发现了,不然扎到孩子可就糟了。
李氏虽没苛责,但也说了她几句:“以后做活仔细些,尤其是孩子的东西,不能马虎。”
王妈心里却有些不服气,私下里跟下人们念叨:“老夫人现在眼里只有二奶奶和小丫头片子,哪还记得我跟着她受的苦?想当年要不是我,她哪能撑过那些难日子?”
这话传到李氏耳朵里,她叹了口气。她知道王妈是老人,跟着原主吃过苦,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是老人就破例。她让人把王妈叫来,给了她一个匣子:“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还有两匹好布,你年纪大了,该歇歇了。回乡下老家买几亩地,雇个小厮伺候,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王妈没想到李氏会赶她走,顿时急了:“老夫人!我不走!我跟着您几十年了,您不能这么对我!”
“不是我容不下你。”李氏语气平静,“是你自己心里先有了疙瘩,再待下去,只会添堵。这些银子足够你养老了,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王妈见李氏态度坚决,知道再留也没用,哭哭啼啼地收拾了东西,回了乡下。柳氏有些不忍心:“娘,这样是不是太……”
“心软要看时候。”李氏打断她,“家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要是人心散了,出点差错怎么办?王妈年纪大了,回去养老对她也好。”
柳氏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记下——以后做事要更谨慎,不能出半点差错。
解决了家里的事,李氏又去染坊盯着。一千匹绸缎的染色工程浩大,她让人把染缸分成两批,一批染好晾晒,一批继续染色,日夜不停。还让人在染坊旁边搭了个棚子,供伙计们休息,每天都让厨房做些肉包子、热汤送去,保证伙计们有力气干活。
这天傍晚,李氏正在查看染好的绸缎,张承业匆匆跑进来:“娘,不好了!南方来的槐树苗在路上遭了大雨,好多都烂根了!”
李氏心里一沉:“还能活多少?”
“最多一半。”张承业急得满头大汗,“要是槐花开得不够,那‘雨过天青’的颜色就染不出来了!”
李氏皱着眉,在染坊里踱来踱去。忽然,她停在一缸刚染好的绸缎前,眼睛一亮:“没有槐花,咱们可以用别的代替!你让人去山里采些紫藤花来,再买些青黛,按三比一的比例调配,说不定能调出一样的颜色!”
这是她前世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紫藤花和青黛也能染出天青色,只是工序更复杂些。张承业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赶紧让人去采紫藤花。
试染的时候,李氏亲自守在染缸边,指挥着伙计们加染料、调水温。首到第一匹用紫藤花和青黛染出的绸缎晾起来,看着那熟悉的“雨过天青”色,她才松了口气。
“成了!”张承业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李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肯想办法,总有解决的法子。”
眼看工期越来越近,张家上下都卯足了劲,布庄的伙计忙着染色,田庄的佃户忙着照料板蓝根,柳氏带着绣娘和厨娘赶制点心,连念安都学着帮着递线轴,一家人忙得像上了发条的钟,却透着一股齐心协力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