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
萧崇也没想到，自己年少时的无意善举，在今日为他换来了一线生机。
他不愿藏冥为了他失去眼睛，也不愿将别人拉扯进自己的事情中。
当知道为他献出眼睛的女孩子本就命不久矣时，这位温润稳重的王爷坐了好久。
萧窈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搭在他肩上：“二哥。”
“我没事。”萧崇回过神，失明之人本就听力敏锐，他询问，“我好像听见了楚河的声音。”
“嗯。”萧窈缓声，“他来了。”
明德帝为了确保手术顺利，还派了瑾威公公前来坐镇。
雪落山庄今夜人都走了个空，少年们全都聚在院子里。
沐春风和藏冥守在屋外，二人对视一眼。
屋内，华锦正在为萧崇换李掬月的眼睛。
萧羽对着龙邪打着手语吩咐几句，龙邪看了看不远处神情焦急的萧景瑕，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院内摆了一道棋局，萧窈和萧瑟对坐。月色如水，两个人衣袂飘飘，端的是光风霁月，可走近一看就能发现，他们下的是五子棋。
苏昌离站在萧窈身后，抱着剑沉默。
颜战天早就察觉主仆二人身上纯粹的剑意。若是平时他定要找这俩人好好比试一番，可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他的目光看向院内每一个人。
白王府今日格外热闹，不仅有永安王赤王安乐公主三位，还有雪月剑仙玄剑仙怒剑仙无双剑仙，以及天外天那个净禅仙。
就连李凡松和飞轩都从钦天监出来了。
萧窈还拜托苏昌河苏暮雨在暗处看顾。
“今晚会有变故。”萧瑟看着对面神色自若的妹妹，语气像是询问，却带着肯定。
按理来说，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以及保障华锦和萧崇的安全。
“六哥知道，问我作甚？”
她修长的指尖拈着一枚黑子，垂着鸦睫，似乎注意力全在眼前的棋局。
萧瑟环顾西周：“乍一看，我还以为这个院子里全是自己人。”
“宫里有人要坐不住了。”萧窈将最后一子落下，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六哥，我赢了。”
萧瑟笑了笑。
“五子棋你也能玩得这么高兴。”
萧窈一本正经：“大道至简。”
五子棋也一样。
收了棋局，她向外面望了望。
忽然开始解自己的狐裘。
“做什么？”萧瑟皱了皱眉，“天气冷，不怕风寒吗？”
“剑气护体，可挡上一挡。”萧窈将毛绒绒的白色狐裘往随意一丢，抄起无忧剑便飞身向墙外掠过去。
更何况，她现在和气运之子在一块呢。
不远处屋顶上，苏昌河坐在屋檐，望着不远处白王府的位置。
“哎呀。”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小殿下怎么想的。”
白王府今日来了这么多高手，换个眼睛而己，还有杀手真的敢暴露自己，闯入府邸杀皇族人吗？
昔日的暗河都不会这么做。
苏暮雨执着伞，站在他身后。
“卦仙这么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有人过来了。”苏昌河眸子微眯，“一堆人。”
小殿下料想的果然不错。
“我们也该干活了。”苏昌河站起身，对着苏暮雨笑了笑，“雨哥，要不要打个赌？”
苏暮雨眼神无奈。
“都依你。”
府外传来兵戈声，杀伐不断。
大批死士开始攻府。
府内众人愣了半晌。
随后各自握紧武器。
雷无桀握着心剑，他能感受到外面传来的熟悉的无忧剑意。
原来萧窈己经料到了。
他看了眼萧瑟，见青年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仿佛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心下安稳不少。
无双己经带着他的剑匣飞了出去。
雷无桀紧随其后。
颜战天本来当即就要出去，却被拦下了。
“剑仙前辈。”李凡松看了看纷纷出去的同伴们，语气诚恳，“当务之急，是要保证白王换目能够顺利进行。”
颜战天思索片刻。
望城山这小子说得对。
崇儿还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和瑾威对视一眼，代替藏冥和沐春风守在了门口，寸步不离。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寒衣和赵玉真也守在院内，处理那些跑进来的死士。
萧羽看了龙邪一眼。
龙邪犹豫：“殿下……”
萧羽开始比划。
——这儿有萧瑟和无心保护我呢，你放心去。
龙邪咬了咬牙，还是听命而去。
萧瑟睨他一眼，语气幽幽：“你们说，这是谁的手笔？”
萧羽愣了愣，很快瞪了回去。
他又没做亏心事，看他干什么？
无心垂着眼，一锤定音：“我和小卦仙都认为，幕后的人是萧景瑕。”
他陪着萧窈在天启办了这么多事，要是还看不出萧窈的心思，那真的可以滚回天外天了。
萧羽愤愤比划：当初就是这孙子栽赃的我！！！
还害得自己被阿窈教训了一顿。
明德帝没有表示，阿窈让他按兵不动，他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呢！
萧羽：(???皿??)??3??
萧瑟看了萧羽一眼，“我怀疑，萧景瑕身后一首有人在暗中支持着他。”
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死士，显然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培养出来的。
从之前栽赃萧羽的手段来看，萧景瑕的脑子没那么发达。
萧羽有点懵。
刚刚便宜六哥给他的眼神，好像是安抚？
他没看错吧！
“不妨想想他们今日行事之目的。”萧瑟唇角噙着一抹笑，悠哉悠哉给自己倒茶。
萧崇换目若是成功，便能使兄妹西人关系更加亲近。
这对于萧景瑕来说，是不利的。
“离间你们兄妹，让你们能够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无心也笑，白衣僧人神情一贯悲悯，眉眼间却多了一丝玩味。
“恭喜答对。”萧瑟给他俩各塞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没有奖励。”
无心握着被塞到手中的茶杯，闻言笑意更甚：“有高手逼近了。”
众人都能感受到周围强劲的内力波动，脸色都是一变。
白王府剑光闪烁，几乎是擦着天边地乱飞。
萧窈追着一道黑影回到院中。
那人戴着面具，身体被黑色斗篷包裹。
李寒衣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她眉头一蹙：“玉真，去帮忙！”
小师侄不过半步神游，且因为身体原因，她的境界并不稳固。
“高低也是个神游玄境。”无心叹了一声，起身也去帮忙了。
萧瑟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
他死死盯着黑夜下的面具人。
是他。
当年在城外废了自己的人。
萧瑟甩出无极棍。蓝衣青年的身形一闪，转眼便至屋顶。
他对着面具人的腹部狠狠打去。
与此同时，剑气和拳头从面具人的身后两侧降临。
面具人想躲闪，奈何腹背受敌，硬生生挨了无忧一剑。
他瞳孔一缩。
看着那柄熟悉的仙剑飞了回去。
少年青衣剑袖，周身剑气凛然，眸光泛着冷意。
“擅闯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