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暗门,萧窈跨过地上的碎石块,执剑走了进去。
无双跟在她后面,东看看西瞅瞅,很是稀奇。
密室内绑了个女子。
无双看着,感觉有点儿眼熟。
下一秒,便听到萧窈轻声开口唤她名字。
“月姬。”
月姬缓缓睁开了眼,黑眸中蕴着无尽的苦痛。
被炼成药人的习武之人,神智全无。
但一身内力会大涨,而且永远不知疼痛,同杀人的利器无异。
药人皆有蛊主,炼制过程需要以血为引。
可以是至亲的血,亦可是至爱的血。
这样方能炼成最完美的药人。
“她怎么了?”无双往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听过何为药人,今晚才知晓他们要做的这一切。
大为震撼。
观察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窈同月姬对上视线。
她的一只瞳孔己经变成了妖异的红色。
萧窈看清了她眼底的情绪。
月姬还残存着自我意识,但她的状况很糟糕。
“半个药人。”
索性还有救。
听萧窈这样说,无双也松了口气,好歹还是半个。
那个小神医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是你。”
月姬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哑,她认出了面前这个青衣少年,“冥侯呢?”
萧窈为她解开绳索,说:“无心将他安置在了寒水寺,等你痊愈,可去寻他。”
“多谢。”月姬身子摇摇欲坠,萧窈扶住她,对着无双道,“将她送出去。”
“那你呢?”无双不确定地看她一眼,显然她是要继续往里走的,“万一有危险……”
“你不信我?”
无双默了默:“那倒也没有。”
“别多问。”
萧窈将月姬交给无双后,便一人一剑继续往里走。
密室里放满了瓶瓶罐罐,萧窈一个个看过去,心中毫无波澜。
耳边风声骤然扭曲。
“咳咳……!”
萧窈收回手,转身望向被她的内力狠狠掀飞,撞在石墙上的黑衣女子。
方才她用攻玉炸开暗门的动静并不小,夜鸦现在才准备离开,是因为在收拾自己的全部东西。
包括那本记载着药人术的北阙遗书。
偷袭不成,夜鸦咳嗽着看她,眼底一片猩红的痴意。
“你居然没死。”
“此间天道奈何不了我,很失望?”回想起在仙山的那一场大梦,她低着眉很浅地笑笑。
大梦谁先觉,梦醒我自知。
“你都知道。”看着那柄寒光凛冽的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夜鸦终是忍不住开口,“同为天道执行者,就不能宽恕……”
萧窈歪了歪头,素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眸中显出几分嘲讽。
“好死,不送。”
下一刻,无忧剑稳稳扎进她的胸口。
血花溅射在少年冷白的侧脸。
夜鸦从喉咙发出几个音节,她忽然癫狂地笑起来:“哈哈……你杀了我,萧羽也得死……违背我主意志的叛出者,也该死……”
萧窈又用了几分劲,声音肃淡:“你没有这个机会。”
永远不会有。
接着少年一抬手,白子于半空掠出残影,在夜鸦怨恨敌视的目光中,点燃了她收拾出来的包袱。
萧窈微微侧头看过去。
一簇微弱的火光跃在她漆黑明净的眼底,逐渐扩大旺盛。
……
夜鸦身死的前一刻,华锦看到无双和月姬出来时,便在就近的室内用铁琉璃引出了子蛊。
随着母蛊的死亡,被引出的子蛊暴露在几人视线内,蠕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蛊己除,接下来该解毒了。
萧羽前几日被按着喝了好多药汤,都是在为今天的解毒做准备。
华锦进行治疗前的清场,将无心无双还有沐春风全都给赶了出去。
“这个不救了吗?”
无双仍然处在震惊状态,他望了望屋外贵妃椅上昏迷的月姬,有点儿呆呆地问。
华锦瞪他一眼:“知道,得一个一个救,懂吗?”
沐春风点头,拥护他的偶像:“是啊,小神医毕竟只有一个。”
无双讷讷:“对叭起。”
他问了个蠢问题。
沐春风说完又看向华锦,眼神带上了期盼:“小神医,我能不能……”
华锦微微一笑。
“啪”地将门关上了。
沐春风的笑容僵住。
他就只是想近距离实习围观。
“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华锦准备着要用到的工具,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很快就都全好了。”
萧羽本来心情很平静,没有多少害怕之情。
甚至他之前还悲观地想过,若是沐家带不回来铁琉璃,或者这个治疗法子无用,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大抵也没多少人会为自己伤心。
而且在死前,阿窈回来了,他能在最后时间里看到妹妹,应该知足了。
可是如今来了个小神医,做事救人雷厉风行,他不免又生出几分期望来。
“啊?”萧羽种种情绪全被这一句话给打散了,他睁着死鱼眼,“什么副作用?”
华锦给他手动闭眼:“嗯……可能会暂时丧失其中一种五感。”
萧羽:。
好吧,没了就没了吧。
希望他丧失的感官是不会太影响日常。
萧窈从密室出来,她远远望了萧羽治疗的那间屋子一眼。
无心己经朝她走了过来,他在她身旁站定。
“不过去吗?”
“嗯。”
看出她有要走的意思,年轻僧人从善如流:“那带上我吧。”
迎着萧窈淡淡的询问目光,无心笑了笑,为自己争取道,“身为门客,应当为殿下做些什么。”
“随便。”
这是同意了。无心笑意渐浓,跟上了她的步伐。
萧窈要去的地方正是大理寺。
毕竟明德帝把下毒的案子交给了她,不急不行。
明德帝被赤王下毒一事被捅出来后,大理寺和京兆尹都炸了。
大理寺卿得知圣上指定让安乐殿下协助大理寺和京兆尹一同查案后,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走两步喘三步,快要死了的矜贵病秧子形象。
虽说近来传出了关于七殿下重握仙剑无忧的消息,但到底没亲眼见过。
大理寺卿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她真的能查住真凶吗?
这位公主殿下,向来与赤王萧羽交往甚密。
护兄情切,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还真是……过于随性了。
未曾想,圣旨是前一刻钟下达到大理寺的,这一刻钟他们的皇女殿下就亲临了。
夜深露重,萧窈披着特制的披风,坐在桌案前翻阅此案的卷宗。
而随她来的那名白袍僧人,就静静地站立在她身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