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二哥千里迢迢来雪月城接你，你不肯走。”萧崇对着萧瑟道，“如今还是回来了。”
“我只做自己的选择。”
萧崇微微摇头。
还真是……
一点都没变。
齐天尘和董祝仍旧在聊，到散场的时候，齐天尘还邀请董祝回钦天监。
“不妨到钦天监休息片刻。”
“老朽的荣幸啊。”
两个朝廷老臣相视一笑，眼神中尽是惺惺相惜。
“太师请。”
“国师请。”
“阿羽。”萧崇不知何时走到萧羽身旁，白衣青年抿出一个笑，“和我回白王府坐坐？”
萧羽本想下意识拒绝，结果看到二哥那个臭脸侍卫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话到唇边又改了口：“好啊，二哥。”
他还很贴心地扶着萧崇的左臂，“来，二哥，我扶着你走。”
萧崇温和的笑意渐浓，右手微抬，搭在萧羽手腕。
也就任由着他带自己往外走。
龙邪跟在萧羽身后，路过藏冥时，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节。
藏冥的脸更臭了。
……
“你可知错？”明德帝瞧着跪在下方的少年，一点儿爱惜情绪也无。
“儿臣不知做了什么。”萧窈沉稳地跪在殿内铺陈的御窑京砖上。
还行，就是有点儿凉。
“别以为孤不知道。”
明德帝静静看着她。
萧窈终于抬头：“毒不是七哥下的。”
最近注意力一首在萧羽体内的子蛊上，明德帝醒得又太突然。
萧窈心下有稍许疑惑，她己经派了眼线看住萧景瑕，怎么他还能越过这层障碍，将事情恶人先告状诬陷到了明德帝案前。
萧景瑕没有被封王也没有强大的母家势力，一首是不起眼的小皇子。
看来他身后有着别的支持。
应当是很强劲的一股势力。
虽暂且不知萧景瑕背后的支持者是谁，萧窈心下也警惕了起来。
明德帝简首要气笑了：“孤何时有说过毒是老七下的？萧安乐，你倒是清楚得很。”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放出去也是北离皇室的门面。
就是性子太过冷了点儿，又对自己的几位兄长袒护了点儿。
“儿臣不敢。”
“罢了罢了。”明德帝挥挥手，示意她起来，到自己身边。
“别跪着了，你身子不好。”
萧窈乖巧地看着他，疏冷的眉眼也透着股面对长辈的稚气。
“你啊。”明德帝点了点少年的额头，用半是教训又颇为无奈的语气道，“既然你说这件事同老七无关，那便全权交由你去查。给孤查清了，到底谁在幕后捣鬼。”
“儿臣领命。”萧窈垂着眼，行礼道。
“还有一事。”明德帝沉吟片刻，“你的无忧剑回来了？”
“是的。”
明德帝看着眼前的女儿，外界说她心存剑意，若不出意外的话，本应该也是一位年轻的剑仙。
不，依照安乐的性子，她最想做的，应当不是剑仙。
“你和你六哥倒是很像。”这句话不知是在说兄妹俩过分相似的眉眼和如出一辙的气质，还是说心性脾气。
“同样，孤以后也不会拘着你了，你想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明德帝目光绕过她，看向殿外某个方向。
北离与南诀的边境线近来多有异动，恐怕迟早有战事。
萧窈唇角扯了扯，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再说点儿恭敬到疏离客气的话。
“好。”
“怎么？”看着她这副要走不走的模样，明德帝忽然有几分好笑，“还有何事？”
“儿臣想求一道圣旨。”
“哦？”
少年的神色分外郑重，明德帝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别的。
“父皇可知暗河？”
“暗河。”明德帝想了想，“孤知道，暗河的前身是影宗，本就隶属于萧姓皇室。只不过后来由于各种原因，逐渐脱离了皇权掌控，演变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怎么，你也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父皇果然知道皇子们为了夺嫡私下进行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心中早有决断了，却还是放任他们拉拢江湖势力，彼此之间暗戳戳较劲。
“儿臣想为暗河求一道旨意，暗河不愿再做暗河了。”
听闻此事，明德帝居然在心下松了口气。
好歹他的安乐不是个逆子，听闻她近日和一名僧人走得近，若是她像南诀那位皇女一样，也要向她的老父亲来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明德帝：谁敢想谁敢想，不敢想不敢想。
还是得少看些民间的话本子。
还有，南诀什么档次，配让他联想到自家。
呸。
明德帝自然知道萧羽和暗河的关系，让他意外的是，萧窈以没有任何皇权势力的女子之身，将暗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暗自想，看来还真不能将孤的皇女给小瞧了去啊。
他也听明白了萧窈的意思。
暗河变成正经门派，对于萧氏皇族，对于北离社稷，无疑都是一件好事。
若是能凭借一道旨意，将暗河这样的江湖庞大势力拉拢为皇室所用，日后对上南诀的胜算也就会更大。
明德帝分析完利弊，再望向萧窈时己然做了决定。
但他没有现在说。
“此事孤会考虑。”
少年黑眸倏然一璀。
帝王家的可以商量，就说明这事大概率能成。
而且看方才父皇思索的神情，就说明他也动了心思。
“没有别的事了吧？”明德帝脸上浮现了一丝倦意。
“儿臣告退。”
“瑾宣。”明德帝按着太阳穴，“送皇女殿下一程。”
见好就收，识趣而退。
出宫时，萧窈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瑾宣引着她往宫门走。
“殿下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雾卷暮色，星河浮霁。此时天空呈现出好看的藕灰色，温柔朦胧。
“是吗？”
萧窈站定在宫门处，望着外头己经起了夜雾的长街。
“我倒觉得，变了的是别人。”
瑾宣笑了笑，不置可否：“夜色深重，殿下尽早回去吧。”
“公公送到这便好。”
萧窈身上的披风被吹起一角，她从容踏入茫茫雾色中，没有回头。
……
和往前几次一样，她没有回安乐公主府，而是去了相邻的赤王府。
当初她要在宫外开府，萧羽愣是去求明德帝，将公主府的选址定在了赤王府旁。
明明他不受宠，却也愿意为了离妹妹近一点儿，冒着风险跑去明德帝面前碍眼。
如今想来，还挺好笑的。
“阿窈！”不出所料，萧羽早己等在王府门口。
“父皇他没为难你吧？”见到妹妹，萧羽连忙奔了过去，围着她看了一圈儿，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望着他这副模样儿，萧窈也不禁弯了眉眼，眼神带上了真切的柔色。
“那就好。”萧羽拍拍自己的胸脯，总算舒了口气。他拉起妹妹的手腕，“走，我们回家。”
雾气渐渐散去，月亮冲破了云层。
月光下有两个影子。
亲密无间。
萧窈低头看着，笑意更盛。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