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行船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终于，他们那抹青绿色越来越近，首到彻底到达。
“到了！”雷无桀迫不及待跳下船，终于踩上坚实的土地，他长舒一口气。
唐莲对着沐春风说：“沐公子，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蛇胆的。”
“不必。”沐春风看了看萧窈。
又看了看萧瑟，“他的身子快撑不住了。你们还是赶紧去吧，沐家的事有我在呢。”
“好，那便多谢沐公子。”唐莲神色动容，“你这位朋友，唐莲认下了。”
他拿出几瓶唐门的毒药交给沐春风，“注意安全。”
沐春风笑：“我的荣幸。”
雷无桀也挺舍不得这个新朋友的：“不然你也一起去看看那遗世独立的仙人之姿？”
沐春风笑着婉拒：“算了吧。比起看神仙，还是我兄长的春天更重要。”
他出海前，兄长曾经握着他的手殷殷嘱咐，说为兄的幸福就全交托在你手上了。
更何况……
沐春风用余光看了一眼同千落站在一块儿的青衣少年。
“也对哦。”雷无桀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把这事情忘了。
不然沐春风为什么出海？
萧窈垂下眼睛想了想，这几天她曾问过沐春风，铁琉璃除了蛇胆有毒，还能有什么作用。
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解一种奇毒。
七哥要做什么？
那天她让苏昌离再去查夜鸦，得到了她的所有信息。
夜鸦，药王谷三杰之一，和辛百草、扁素尘齐名。
这样一位天资卓绝的神医，不知为何入了鬼道，竟想出拿活人试药的法子。
后被逐出药王谷。
不知所踪。
所有无厘头的线索串到一起，终归完整。
如同拨开了层层疑云迷雾，脑中思路逐渐清晰，萧窈不自觉蹙起眉。
看来此行结束后，她有必要提前回一趟天启了。
好好看看，她这位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将离别，沐春风对他们表示很担忧：“过了三蛇岛之后的地方，就再也没人涉足过了。你们确定能找到？”
海外仙山，毕竟只在古籍里记载。
他原先就想问，只不过顾及萧瑟的心情，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沐兄也不信世上真有海外仙山？”萧瑟垂着眼睛，开玩笑般问。
“倒也不是。”沐春风都有点不太会说话了，他看出来萧瑟并没有“何况，茫茫大海之中，你们怎么辨别方位呢？”
萧窈回过神来，道：“我会观星术。”
沐春风这些问题，他们何尝没有料想过。
若没有路，那就踏出一条路来。
“还有我。”
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
千落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婉约人，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叶姐姐！”
“千落。”叶若依笑着回望向她。
“你怎么来了？”
千落当即跑过去挽住叶若依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许久未见，身体好了吗？上次分开时，叶大将军不是不准你和我们走吗？”
萧瑟也默默抬眼看过去。
叶若依：“我不是真心想回去的，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什么借口？”千落追问。
叶若依笑而不言，视线转向萧窈。
萧窈被盯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和父亲说，萧窈殿下要和赤王殿下下江南赈灾，我便也想随着她为百姓做点儿什么。”
萧窈沉默。
想不到萧羽还真是把这个消息宣扬的满城皆知了。
这样一来，原本冲着萧窈的势力便随着萧羽而去了。
赤王收获了双重的危险。
也不知这个谎言还能支撑多久。
“那你真心到这儿是？”
“自然是助他。”叶若依看着萧瑟，把当时对唐怜月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管父亲怎么选，反正我选他，我要助他回天启。”
萧瑟眸光微动，他明白这句话不只是简单的一句回答，更是首接表明了叶将军之女的立场。
“是因为小时候我帮过你？”
“不。”叶若依说，“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千落突然想起，先前雷无桀也说过相似的话。
那时他们三个被暗河的人追着杀。
他说，朋友是可以为之生也可以为之死的关系。
萧瑟笑了笑，漆黑眼底的冰雪消融：“随你。”
他又望向沐春风：“我还能活几日？”
“……五日。”
“那就七日。”萧瑟语气松快地做了决定，“七日后来接我们。”
“可以吗？”他询问着同伴的意见。
几个少年望着他点头。
沐春风心下感慨万千，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几日的经历于他而言就像一场梦般，也不知是怎顶顶好的运气，让他得以见到这样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也许这一别就真成永别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诸位一定要平安回来，春风等着诸位。”
“放心吧。”雷无桀声音朝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给他拍死。
“还等着再和沐兄一起喝酒呢。”
“行啊。”沐春风稳住身子，险些被雷兄弟打出一口血，“剩下的寒潭香，都给你们留着。”
雷无桀咋舌：“嚯，感情你小子还藏着一些呢！”
唐莲看着他们胡闹，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他问萧窈：“若我们真找到了神仙，有没有可能，让他把你也治好。”
萧窈宽慰自家大师兄道：“治不好也没关系，我都习惯了。再者，若能救下六哥，是我们赚了。”
她的心疾和体弱是天生的，这么些年的经验，医不好。
只会随着年纪而不断加重。
先是握不住自己的命剑，再是气运明显加速流失，最后……
她的命运是早就写好的，灾星入命的判词。
可她不信。
天命应该由自己来破。
若真到了那一天……
她大抵也会从容阖眼。
命中万事一字空，赴生赴死亦从容。
总而言之，萧窈对什么狗屁天道没有半分尊重感。
开玩笑，她也是修道的。
唐莲垂下视线，落在小师妹颈间挂着的那枚铜钱。
黑绳串着的铜钱，在日光下泛着金色，纹路清晰可见。
“你会长命百岁的。”
他差点儿忘了，小师妹身上载着的祝福，又怎会没有他们师父的。
“我会的。”
少年眉眼尽是恣意，身形如劲松，端的是不羁心，铮铮骨。
她的话一向很有可信度。
沐春风依言为他们留下了一艘小舟。
“诸位，期待重逢。”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鹏北海，凤朝阳。
且携书剑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