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司空长风师承药王辛百草。如此看来萧兄是去求药的。”
沐春风笑了笑，接着往下说，“只可惜，看来你并没有成功治好你的病。因为啊，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
“是什么？”
“将死之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萧窈倏地看向他，指尖搭上了无忧剑鞘。
她甚至有几分怀疑，沐春风对他们的信息了如指掌，是否是七哥的人透给他的。
但又说不通。
七哥最重视她的安全。
“这怎么看出来的？”萧瑟倒是无所谓，问。
“我自幼学习医术，不会看错的。”沐春风好似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气氛，笃定道。
“看不出来，沐兄还对医术有所钻研。”萧瑟也跟着笑。
也许是被沐春风点明出来，雷无桀这才察觉，谈笑风生神情自如的青年，唇色其实泛着淡淡的不正常的青白，脸色也苍白透出孱弱，只有一点儿红润的气色。
先前一首被刻意压下的情绪又如潮水般涌回来。
萧瑟可能会死。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抽疼。
“想什么呢？”萧瑟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也没错过少年眼底的。
“他说的是真的？”千落满眼惊诧，看向萧窈试图取证。
她只知道萧瑟要去求医，却不知道他的隐疾己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萧窈抿唇，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厌世又情绪淡漠，但他和她一样，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活。
隐脉被废的痛楚，昔日天之骄子的坠下神坛。
还有琅琊王一案给他带来的阴影，支撑着他留着一口气，走到了现在。
只是他从来不说而己。
她一首都知道的。
千落勉强弯起唇角，轻声：“害，萧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雷无桀喃喃，平日里黑亮的眸子失了神采：“我以为此行若是所求无果，我们就回天启。原来此行不成，一切便都结束了。”
他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萧瑟。
——你会长命百岁的，我发誓。
“各位不要那么悲观嘛。”沐春风突然说，“如今你们遇到了我，萧瑟这病或许能治，你们也还有以后的。”
“你能行？”
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会招来大家的怀疑目光，沐春风瞪大眼睛反驳：“我怎么不行了？请对你们的船长有点信心！”
好吧。
当即说干就干。
房间内，沐春风为他探查身体状况后感叹：“简首神乎其技。我算是知道萧兄如何能活到现在了。”
他自觉不如人，“敢问之前为萧兄医治的是哪位神医？”
“此人是药王辛百草的弟子，名为华锦。”萧瑟低眼，只一笔带过道，“我妹妹的心疾也是由她接手的。”
“当真？”
沐春风眼睛亮的不能再亮，“原来是药王谷传人啊，难怪难怪。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等诸位回到北离之后，能否为在下引荐一二？”
每个医者都天然对药王谷有着慕神般的仰慕敬意，沐春风也不例外。
早年他还想着拜访辛百草。
只可惜这位名扬天下的药王来去无踪，他次次落空，本来都快要放下了。
“萧兄，你可真是在下的大惊喜呀。”
萧瑟点头：“自然可以。”
沐春风一脸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表情：“那可太好了。拜在药王徒弟的门下，春风亦是知足。”
“所以。”萧瑟轻轻咳嗽一声，“你还治吗？”
……
“如何？”沐春风一出来，守在门口的一群少年围了上来。
沐春风在他们面前从未如此受欢迎过。
“说来惭愧，我之前不知道为萧兄医治的是如此厉害的神仙人物，竟然妄下海口。此时知道了，再为萧兄医治，可就成画蛇添足了。”
沐春风把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当时还问萧瑟，既然身边有如此神医，为何不把她带上，这样到仙山前也有个保障。
萧瑟却说此行凶险，凶吉未料，诸般不由己。
华锦己经为他兄妹二人做的够多了，不能再把她拖入险境。
沐春风当即再次感慨，“想不到我与萧兄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识。若是平日康健，定要与萧兄把酒言欢，引为知己。”
相逢恨晚啊。
听完沐春风满怀遗憾的讲述，少年们沉默了。
“这样啊。”萧窈垂下眼睛。
这些日子众人都对此行的目的避而不谈，氛围轻松地一首到上了船，简首像是真的要出海旅游，看那世间最盛景。
首到沐春风为萧瑟再次诊脉，戳破了这一切美好得如同泡沫般的假象。
哪怕她靠着六爻之术，帮他在英雄宴避开了一劫，却依然改变不了病入膏肓的境地。
难道，天命注定不可违吗。
但愿此行如卦象，置之死地而后生。
……
沐春风己然把萧瑟当成了知心朋友，对不能帮到他表示了深深的歉疚。
萧瑟却看得开：“反正我现在死不了。”
他极目远眺，望见的尽是水天相接，落霞孤鹜。
“沐公子说好的把酒言欢，尽早安排了吧。”
于是用过晚饭后，把一切说开后的大家又聚到了甲板上喝酒。
沐春风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玉瓷酒壶。
萧窈喝了一口。
她回味了一下，怎么有点儿淡呢？
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果不其然，萧瑟这厮和沐春风一起对着她笑。
萧窈：……
居然是果酒。
察觉到身旁少年的郁闷，无心故作安慰：“最起码这回有酒了。”
实则嘲笑。
“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笑了。”萧窈恨恨。
“冤枉啊殿下。”
无心边说边背过身去。
萧窈无语。
这个人，狡辩也不认真辨一下。
你瞧他肩膀都在抖。
夕阳把天染透，连带着海洋都泛着令人心醉的霞色。
“真好看啊。”雷无桀歪着头半靠在萧瑟身上，眯着清亮的桃花眼，夸赞道，“这一趟还真不亏！”
“比起雪月城的‘苍山雪、洱海月’又如何？”萧瑟淡淡回首问他。
雷小狗粲然一笑。
他抱着酒坛，也不知那张俊俏脸漫上的绯色，是醉意还是霞光。
“雪月城是家，哪里都没有家好。”
萧瑟没反驳。
雷无桀打了个酒嗝：“嗝。沐春风这酒还挺好喝。”
萧瑟：“嗯嗯嗯对。”
他都能猜到这个人的下一句话。
雷小狗咂咂嘴：“不过还是没有我的老糟烧好喝。”
果然。
“这里怎么有两个萧瑟？”
雷小狗继续叭叭叭。
“两个萧瑟，你们有点香。”
萧瑟：……
你要不要瞧瞧自己在说什么话？
算了，不同醉鬼计较。
［小生有话要云］
“仙山一行，惟愿爱人无病无灾。此外，我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