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萧羽,明德帝的第七子。
从小我就知道,父皇母妃都不喜欢我。
母妃年少时有一位竹马,她和他本应该是一对的,奈何皇命难违,她终究嫁给了还是王爷的我父皇。
我的存在就像是个错误,困住了上一辈的许多人。
后来母妃被带走,她奔向了自由的天地,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
去学堂上学,同窗欺侮孤立我。在宫中行走,如影随形的永远是带着恶意和探究的目光。
谁都能踩我一脚。
我也曾问过父皇,母妃去哪里了。
他不告诉我,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在学堂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我被他们叫做孽种,我本闭着眼不打算理睬,可偏偏,他们开始辱骂我的母妃。
我和那些所谓世家子弟打了一架,换来的结果却是被父皇罚跪。
六哥看见了一片白茫茫里的我。
他给我披了件厚厚的狐裘。
真暖和,让人忍住不去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可是我不要他的施舍。
终有一天,我会赢过他的。
不知过了几年,母妃重新回来了。其实她还不如不回来。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哀伤,一样待我疏离冷淡。
我倒也不完全在意了,听说她在宫外有一个儿子,是她和她竹马的。
她回来也是因为竹马死了,儿子被抓了。
母妃总哭着说我不该争。可她不知道,在这深宫里,不争就是死路一条。
二哥那个瞎子装得温润如玉,背地里不也在培植势力?
只有我,坏得真实而彻底。
药人之术怎么了?这世道本就是成王败寇。
外祖说,我本应该是太子的。
起初我不信,首到后来我查到了许多事情。
母妃嫁给父皇时,用的是正妻之礼。
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合该是万众瞩目的储君。
曾经,父皇的那个眼神我没看懂。
但现在我懂了,他看我的目光,是道不尽的失望,如同看一颗废子。
你看啊,命运就是那么不公。
萧楚河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一切,而我需要机关算尽地去抢。
在百鬼夜行的地牢遇见雷无桀那天,我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我有一个妹妹,她和我同日出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她牵着“我”,将“我”慢慢拉回了正轨。
她说,萧羽,我不背弃你,我也不会辜负北离。
真是可笑,原来我潜意识里也会妄想得到毫无保留的爱。
看着梦里的我那么圆满,我竟然生出了一丝忮忌。
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个“我”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现实里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只有爬到至高点,掌握生杀予夺,才不会被任何人肆意凌辱。
萧楚河肯定不会想到,原来他的朋友也曾跟我萧羽做了一夜的朋友。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再次见面时,那傻小子看我的眼神,是深刻的恨意。
为了夺得我想要的东西,我杀了很多人,我也知道我不能回头了。
明明我什么都清楚,再这么下去走向的完全是毁灭。
所以当龙邪跪在我脚下说誓死效忠时,我倒是愣了一瞬。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愿意陪我赴死?
真是可笑又……令人动容。
萧楚河说我做错了。
真好笑。
错了,又怎样?
我用得着他说?
真以为年幼时给我送了几次暖,我就要感动的一塌涂地?
我择的道,是霸道。
我不管任何人是否愿意,只要他们能为我完成事情便好。
就像当年,我的本意是给萧楚河下毒,结果那有毒的糕点被二哥误食了。
没关系,谁吃都不要紧,他们我都恨。
二哥和六哥,都是干净如皎月般的人物。
越是干净,我越恨。
恨什么呢?
明月高悬,却不曾独照我。
亦恨我身为沟渠。
不过也好,我这条命终究是还给了北离皇室。
突然想起六岁那年。萧楚河偷偷带我去摘御花园的桃子。
被父皇责罚时,他把我护在身后说:“是儿臣的主意。”
那天的桃子,其实特别甜。
若有来生,不做皇子不做王爷,就做天启城街边的寻常少年。
或许能堂堂正正喊你一声——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