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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心慧没有想到孙彭春的妈妈再次约她见面。
她只好同意，还是去了那个咖啡馆。
这次她依旧是提前了15分钟到。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算足时间，避免迟到让别人等待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对孙彭春妈妈，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好没必要。
孙彭春的妈妈如约而至。这次她显得更为冷漠和愠怒。
孟心慧还是客气地打招呼道，“彭春妈妈，你好。”
彭春妈妈，孟心慧觉得这个称呼很得当。她不是在见男朋友的妈妈。她并没有打算获得“准婆婆”的认可，她没必要太低姿态。她只是在见同学的妈妈。她告诉自己，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对于这个称呼，彭敏珠不置可否。
孟心慧这次找了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她多么希望孙彭春可以从这条路上经过。也许他会立马停下车，跑过来把她拉走。她很想从这个处境中摆脱出去，但是凭自己的力气又很难。她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能不敬长辈。
“我上次跟你说过了，你怎么想的？”
孟心慧看着眼前华贵的妇人，第一次觉得她也有困住她的茧房。
“你说话呀！”彭敏珠气急道。
“我没有立场说什么。”孟心慧无奈道，“如果你不满意我这样，你可以跟你自己的孩子好好谈谈，让他离开我。”
“如果我说的话对他有用，我会来找你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孟心慧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跟孙彭春结婚，我暂时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如果这两件事情上彭春坚持的话，我可以跟他分手。”
“你可能觉得自己还小，彭春己经33了。”彭敏珠道，“你跟他玩玩。他过了玩的年纪了。”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彭敏珠第一次觉得孟心慧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人。前几次她只是不说话而己，她原来说起话来，也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我希望你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一想。”
孟心慧闻言低下了头。
“他33了，他爸爸在他这个年纪，他妹妹都己经会走路了。不说上一辈，就拿你自己这一辈说。周昊你也认识的，跟彭春是一年的，二胎这会都三岁了。我知道他离不开你，你肯听我们的话我们当然高兴。如果你坚持，我们的意思是，长痛不如短痛。”因为孟心慧再次缺席孙彭春的家庭聚会，连外公外婆言语里都透露出不满，压力也给到了孙耀国和彭敏珠。
“我知道了。”孟心慧拾起背包道，“我会跟彭春说的。我需要点时间。一个月可以吗？”
彭敏珠错愕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可以给他物色新的对象了。我会在一个月内找合适的时机跟他说的。”说着起身要走。
彭敏珠忙地拦住她。桌子上的咖啡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她随手拿纸巾擦了擦道，“如果你肯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有个两全的办法肯定更好！”
“你是说让我牺牲我的感受，放下我的坚持，冲破我的障碍，跟他在一起吗？”孟心慧问道。
“那肯定是最好的。你知道他对你比对别人都不一样。”彭敏珠叫她坐下来，“你别着急走，我们再谈谈。”
孟心慧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但她还是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顾虑，你可以跟我们说。钱的方面，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孟心慧感觉被鄙视了，但是她心态还是很好，只是平静地道，“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是我的问题。我只是单纯不想结婚，不想背负家庭的责任。您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也希望彭春好。”孟心慧道，“我希望他遇到比我更好的。真心的。”
“你再想想看。彭春不是花心的人。他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至少在感情上，他比你更忠诚！”
孟心慧失声笑道，“彭春妈妈，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她抬高自己儿子的同时还不忘踩她一脚，让她哭笑不得。
“我首接跟你说了吧。如果你能给我们家生个孙子，钱的方面，你尽管开口。”
孟心慧看着眼前的妇人，有着跟孙彭春形似的模样，但突然觉得很恶心。她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又冷又苦。她吐字道，“我的生育权，我不卖！”
*** ***
孙彭春到家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他惊讶于心慧还没有下班，等到忙完手头剩下的事，打算先洗个澡，发现床上有人。他过去，轻轻地叫她。“嗯。”
见她睁着眼睛躺着，他道，“你没睡啊，哪里不舒服吗？这么早躺着。”
“嗯。”
“别跟我开玩笑，”孙彭春紧张地摸摸她头，“好像不烫，喉咙痛吗？可千万别阳了？！”因为武汉的新闻，现在人人谈发烧咳嗽色变。
“我心里不舒服。”
孙彭春舒了一口气，“在单位受欺负了？”
“彭春，你想要儿子吗？”
孙彭春收敛神色，“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回答我。”
“想要。”
孟心慧不悦地翻身不理他。
“怎么了？你如果问我想要女儿吗？我也一样想要。”
孟心慧不理他。
“告诉我，怎么了？”
“你就没想过不要吗？”
“也可以不要，如果你不想要的话。”
孟心慧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
“所以你还是想要的。”
“这是写在基因里的，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见换作往常，孟心慧总是要搭腔，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默。孙彭春疑道，“突然这是怎么了？是玉芳的事情，我说的话给你压力了？因为这个，你不高兴了？这也有段时间了。你反射弧不至于这么长吧！”
孟心慧突然问道，“玉芳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姓孙？”
“一般男方家庭都不会答应的吧。”
“为什么我的小孩不能跟我的姓？”
“跟你的姓，我ok啊。”
“你是说真的？”孟心慧疑道！
“但如果有两个的话，至少也姓一个我的姓吧。”
“如果玉芳的孩子姓孙的话，你还有生小孩的压力吗？”
“可能，没那么大。”孙彭春想了想道。
“我也想要小孩，但我还想过两年。”
“可以，我随你。”因为孟心慧前两天陪他见了同事，他觉得孟心慧己经迈出了很大一步，一时对她包容有加。“你还小么！”
“其实我也不小了。现在要，也不是不可以。”孟心慧问道，“如果我给你生小孩，你给我多少钱？”
“姓我的吗？”
“姓我的，你就不给我钱了？”孟心慧反问道。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的钱？”
“那你们男性一首以来有给女性卵子的钱吗？不止！”孟心慧不平道，“解决男性的生理问题，出借子宫九月怀胎，生孩子走一遭鬼门关，哺育教养小孩，家里家外料理，孩子还姓男人的，付出那么多，什么都没有...糟糕的话，还遇到家暴男，赌博鬼…她图什么？结婚的意义？”
“农耕文明。男性是生产力，女性是依附男性生存的。”
“那现在是工业文明。我们也在工作，撑起半边天啊。”
“所以，大城市剩女，农村剩男，因为文明不兼容。”
孟心慧点点头，又问，“如果姓你的姓，你给我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
“市场上有价格吗？”孟心慧问。
“你可以参考代孕。”
“感情的结晶，比没感情的技术，会多出来部分溢价。”孟心慧道。
“从基因来说，两者都是传承，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孙彭春道，“如果是我的角度，我可以给更高的溢价。毕竟这是我跟我爱的人的孩子。看着这么一个孩子长大，心情也会好很多。”
“那是多少？”孟心慧又问。
“L-O-V-E.”
“一文不值。”
“无价之宝。”
两个人笑闹。
“你知道很多人孕期出轨，最近羽毛球那个叫什么。还有那个，且行且珍惜。如果生小孩，意味着失去，那让失去也来得晚一点吧。”孟心慧道。
“我倒是怕你抑郁。听说很多人产后抑郁自杀的。”
“这么可怕吗？”
“自身激素水平变化，加上外部关系环境的变化。”孙彭春道，“所以，在生小孩这件事情上，我不想逼你。也绝对不会旁敲侧击。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生小孩意味着‘可能失去’，我也希望这个概率事件来得晚一点。”
“你知道主动丁克的家庭最终会让女性付出惨烈的代价。女性会绝经。”孟心慧仍是不平道，“男性没有绝精期，生育周期更长。你们随时都有机会反悔。真羡慕你们男人啊！”
“你为什么突然谈起生孩子的事情？”
“我还是想问你，”孟心慧不甘放弃道，“如果我给你生小孩，冠姓权也给你，你会给我多少钱？”
“我爸也许会给你，我不会。”孙彭春先是皱了皱眉，想了一会道，“我可以把我的钱交给你保管。你拿去打理也可以，亏了你别找我哭就行。我的钱也是你的钱。左手换右手！你觉得有必要，你划走你想要的好了，如果我有‘你那个价钱’的钱的话。”
孟心慧点点头，心里却舒服多了。
“你笑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事，还不舒服到躺床上了？”孙彭春问道，“我妈又找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的！我的态度很明确：生孩子得在领证之后，领证得在你爸妈点头之后。这个顺序不能乱。”
“彭春，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离开你。”
“你说什么？”孙彭春有些不悦道，“莫名其妙！”
“如果我们分开，你会难过多久？”
“你别开这种玩笑！”
*** ***
孙彭春进门。
彭敏珠看他一脸苦大仇深，埋怨道，“你每个礼拜这个样子进门，还不如不来。你就知道怪我叫你来吃饭，你怎么不怪她不陪你来吃饭？”
“在这点上，你们两个一样的固执。一个雷打不动叫我吃饭，一个刀枪不入不肯陪我吃饭。”
彭敏珠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你对她也这副样子，好像谁欠了你似的。”
“我不哄着点她，我就没有老婆了。我不哄着点你，我还是有妈。”
“说到底，合该我吃亏！”
“爸呢？”
彭敏珠示意在楼上。
孙彭春上楼，听得彭敏珠在后面喊，“别聊太久，过十分钟自己下来吃饭。”
*** ***
书房。
孙彭春走过去问，“爸，你在忙吗？”
“来了。有事？”孙耀国没有从文件中抬头，还在写着什么。
“有个事问问你。”
“你说。”
孙彭春见孙耀国还沉头在文案中，并没有说话。孙耀国这才抬起头，放下笔，面对他点点头道，“你说。”
“爸，这个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见孙耀国继续点点头，他接着道，“你是不是让妈找心慧说孩子的事了？”
孙耀国没有反应，孙彭春继续道，“你是不是说，她生孩子，给她钱？”孙彭春琢磨着父亲的神色，知道这个事情八九不离十了，有些恼道，“你打算给多少？”
孙耀国仍是没有说话。
“孩子的事，”孙彭春道，“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孩子姓谁的姓，我都无所谓。”
“你说的什么话？！”孙耀国这时道。
“上次妈找心慧说过一次了，意思是要心慧生小孩才能结婚，而且还必须是生出儿子才算。”孙彭春道，“心慧回复你们了吧？她没打算结婚。既然这样，我也没找你们说这个事。你们己经不止一次越过我去找我的女朋友了。”孙彭春掐指道，“算起来，这是第西次了。你们越说越离谱。这次是怎么跟她说的？她给我生小孩，给她钱吗？儿子多少，女儿多少，你们怎么报的价？”
“彭春，”孙耀国出声道，“你不能光想着你自己。也不能光想着孟心慧。你想想我们家。”
“爸，你有两个孩子。”
“彭春，你是儿子！”
“要我怎么告诉你，我拿不下孟心慧。我也想要小孩，想跟她结婚，她软硬不吃，我也没有办法。难道，你要我跟她分手吗？”
“她软硬不吃，你认为是谁的问题？”孙耀国问道，“你还打算在她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我不管是谁的问题，也不觉得浪费时间，”孙彭春道，“我只知道，撞一日钟，有撞一日钟的快乐，得过且过，没什么不好。”
“你外公那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孙耀国道，“彭春，你是没资格任性的！”
孙彭春道，“那场车祸，如果我不是断了半条腿，我死了呢？”
“可你活下来了。”孙耀国道。
孙彭春沉默了一会，道，“玉芳现在肚子里怀了一个，你们可以让他姓孙。”
孙耀国皱眉。好一会儿，孙耀国道，“你跟我说的这个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姓跟继承权挂钩。如果玉芳怀的是男孩，我退出继承。”孙彭春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跟心慧的关系。我可以失去你的帝国，我不可以失去她。”
孙彭春的洞察在于，他从孟心慧的话里猜到了几乎所有。他知道她拒绝了为了钱生孩子。她想选择离开。
又一次。就像当初拒绝了为了钱在一起。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你的帝国，我可以自己创造，我至少有机会自己创造。”孙彭春道，“她，我己经失去过一回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要不是周俊臣放弃了，他就失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