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情不见III

2025-08-17 4775字 6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3

这头刚送走周俊臣的外婆和舅妈,这头自已奶奶打电话来说是堂哥的小孩要来江城夏令营,报了走读,让她帮忙接送。

孟心慧打电话给自已的妈妈,问怎么回事。

沈燕君不知道这个事,让她直接回绝掉,说,有第一件事,以后就会有无数这样的事情。你帮了一个,你不能不帮另一个。让她干脆点,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最近都在出差,没办法接送。”

孟心慧又给奶奶打了电话,照这样说了。但是紧接着伯母又打来电话。说之前夏令营都是走读和住校两种,今年只有走读,让孟心慧给她想想办法。孟心慧说育晖姑姑也在江城。但那头伯母嘀咕说,你伯父跟他这个妹妹从小关系就不好。

孟心慧心里想,还不是为了几个钱,兄妹反目。你们好歹是兄妹,我们是堂侄。论亲疏远近,我得靠后。

孟心慧照实说了,说最近是没有出差,但是保不齐出差。伯母抓住这句话,就说,让她先接送,如果真的出差了,她再来想想办法。说小孩子强强他爸爸周日送上火车了,让她去火车站接。

孟心慧不悦道,“怎么还让我去火车站接?他爸爸周一过来办理夏令营入营手续,我周一晚上去接强强就好了。周日来怎么回事?难道周一我去给他办入营手续吗?”

“他爸爸周一上班。”

“我周一就不上班吗?”

“你现在不不忙吗?而且别人家的外婆你忙前忙后请假料理,自已滴滴亲的侄子不管?”

“堂侄。”

“那也比别人的外婆亲!”

孟心慧打电话给沈燕君,问伯母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沈燕君道,“你爸是夸你。有些人听在耳朵里别扭,总觉得姑娘家胳膊往外拐了,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已答应的事,你自已料理。我劝你一句,在小孩子面前,忍着点,别当他小,不当回事。万一从小孩子嘴里冒出个子丑寅卯,让大家看笑话,我们跟着你丢脸!”

孟心慧知道妈妈敲打她,但一想到孙彭春一连几天都不闻不问,心里又气又委屈,烦心道,“爸能不能管管?我自已都没结婚,塞给我这么个宝贝疙瘩,我么弄?”

“你自已跟你爸说!”说着挂了电话。

孟心慧打电话给孟新伯。孟新伯说,“爸在忙。你伯母说话不好听,但能帮的地方帮一下。这一辈兄弟姐妹才这么几个,再说永州人在外面都很团结,彼此关照,周伯伯蔡阿姨就很照顾你。”说着要挂断。

“爸!”孟心慧拦住道,“育晖姑姑就在江城,这事论先后,也轮不到我。他们自已房里的便宜占尽,兄妹失和,又来占我的便宜。她还叫我去周日去火车站接强强,周一请假给他办入营手续!没有这个财力和精力就不要来江城参加夏令营,永州难道没有像样的吗?”

“你具体跟经纬说,”孟新伯道,“心慧啊,你长大了,你要学会沟通。办公室的事情你需要沟通,生活中也有很多这种事情需要你去沟通。能按自已的心意去拒绝别人又不得罪别人也是一桩本事,不然你就得勉强接受自已劳累。但也不失‘吃亏是福’。一个人能尽吃亏吗?就像一个人能吃尽便宜吗?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知道你都有自已的理由,爸都支持你。爸还有事,不说了。”

孟心慧知道爸爸一开始以为只是接送,态度是“能帮就帮”,听说伯母的过分要求,说的也很委婉,“你自已决定”。

她看时间还早,先是去孙彭春家里把自已的东西都收拾了装箱搬回自已家。因为他家是密码锁,她也没什么钥匙要还他。

忙完回单位上班打下午卡,她决定下班了跟堂哥孟经纬打电话。

不想吃饭的时候,先接到孟经纬的电话。孟心慧喊了声哥。

“心慧,”孟经纬声音又亲昵又客气,“下班了吗?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吧?我妈说的过分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没什么帮你的,还先麻烦你,是我们的不是。”

“哥,你客气了。”

“这个事情...去年那个是有走读和住校两种,我们报了住校,小孩子玩得也很好。今年突然取消住校了,强强妈妈没跟我商量就报名付费了。她不知道我们家的事,以为育晖姑姑在江城。本来是没想麻烦你的。”孟经纬道,“上一辈的事,我也不好说。你看你这段时间忙不忙,能不能抽出时间帮忙接送?可以的话,我周一给他办入园,下周六把他接回去。”

孟心慧只道,“我们忙起来也没数,暂时是没什么事。”

孟经纬那头也没说什么。

孟心慧又道,“他那个园跟我住的地方倒也没多远。我要是不出差,接送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晚上洗澡,哄他睡觉,还有早上的吃饭,我只怕他不肯。”

“心慧,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这些习惯我们养的很好,他会自已洗澡,睡觉前泡瓶牛奶给他喝,跟他说躺枕头上,关了灯他自已就睡了,吃饭的话他一般半个肉包半个菜包加一杯牛奶,他会自已吃的。睡觉前的时间,你如果自已习惯运动的话,就给他一个足球;你如果要看书的话,就让他自已看绘本。足球绘本这些我们都可以给他带过去。”

听孟经纬这么说,孟心慧也没法说什么,还想再说什么,听孟经纬那头道,“他知道姑姑一个人在江城,他是又佩服又心疼。”

听到这话,孟心慧也很感动,她道,“哥,你们去年来了也没跟我招呼,你们也是不愿意麻烦人的人。这次既然开口了,我爸也说了,能帮则帮,我们永州人在外就很团结,何况我们是本家兄弟。但是入园你得自已办,我前段时间请太多假了,一时批不出来了。”

“好!心慧你帮了我大忙了!”孟经纬高兴道,“我说退费不麻烦人,我妈又怪陈珊自作主张浪费钱,我说让育晖姑姑帮忙,我妈又跟我吵。她的脾气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受了这几十年的!她之前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别往心里去,我替她给你赔罪!”

“哥,你言重了。我没往心里去。”孟心慧大度道,“那,先这样?”

“好。谢谢心慧。”

4

彭敏珠从孙彭春那里听说他跟孟心慧分手了。

她只是看孙彭春最近几次每次进门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在家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多嘴问了句,“失恋了?”孙彭春没有回答,“嗯”了一声。

彭敏珠追问,“你跟她,分手了?”孙彭春只是说“别问了”就上楼了。吃饭的时候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有关分手的话题仿佛是个禁忌,孙彭春一直在回避。

彭敏珠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她的内心想,“孟心慧不是个跟你孙彭春一起过日子的人,叫我说对了吧!”

但是她预设了这样一个事实,却不能接受这样一个预设被证实。

孙耀国从彭敏珠那里知道了,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释然,只说,“你最近注意下彭春。”

“他自已剃头担子一头热,破釜沉舟,一头扎进去!不碰头,就不知道我们的好心!”彭敏珠不以为意,“那个人看着就不检点,跟那么些男人暧昧不清,脏也脏死了。早分了早好!”

孙耀国没有说话。

第二天彭敏珠无事来到孙彭春这儿,她试了几次密码都报错。

“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彭敏珠想起来,孙彭春曾发消息跟自已说,去他家记得提前说。没想到他保险得把密码都改了。她只好打电话给孙彭春,孙彭春报给她一个新密码。

“071218,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认识的第一天。”

孙彭春那头挂了电话,彭敏珠还呆呆地听着手机的忙音。

彭敏珠打开门,看到地上的两双凉拖,彭敏珠弯腰拾起放到鞋架上。

门关的台面上摆着富贵竹,水已经快干了。

墙壁上贴着幅粗糙的一幅画,说是粗糙,即是没装裱。寥寥几笔,是一面瀑布。旁边两行小字,“若是一切随他去,便是人间自在人”。彭敏珠认出这不是孙彭春的字,但她也不敢假设这是孟心慧画的。因为寥寥几笔,功力已现。

窗户大开,开着的窗吹进来的风撩起白色的窗纱。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个家有点不一样的味道。明亮是第一感觉。而原来孙彭春的家,按时下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性冷淡风”。

桌子上,一边摆着计算机的书,一边是管理类的书。桌子的角落,管理类的书下面还压着一张工牌,写成“德诚会计师事务所”。彭敏珠移出来照片的部分。瞧着工牌上的头像,摇摇头,“没有本人好看”,她心想。桌子上两个水杯,杯底都还有水。

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搭在沙发上。一条小毯掉在了地板上,彭敏珠拾起来放回沙发。这个绿白相间的毯子不是自已家的,准确地说,不是孙彭春的风格,不是孙彭春的审美。彭敏珠清楚儿子的每一件家具,织物,衣服,植物。

这仿佛是个征兆。慢慢地,这个房子会进来她没有把关过的东西。比如墙上的画。窗前的白色的纱子。绿白相间的毯子。她也说不出来是好的征兆,还是不好。

看到这里,彭敏珠很是疑惑:如果分手了,为什么房间里都是别的女人的气息?

茶几上是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有十来个烟蒂。一包烟已经瘪了,彭敏珠看只剩了几支。

彭敏珠来到主卧,打开主卧厚重的窗帘。阳光透了进来。

打开衣柜,那里并没有增加一件她不曾见过的衬衫、外套、裤子,或是领带,袜子,也没有一件女性的东西,文胸,三角内裤,丝袜,睡衣等。

来到卫生间打开灯,案台上也没有多出来一只牙刷,一条毛巾,洗面奶,爽肤水,乳液或者其他护肤品或化妆品。

搬过来,又搬走了?看到这里,彭敏珠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彭敏珠走出浴室,给孙彭春叠好被子,在床沿坐下。她顺手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看见一盒拆封过的避孕套。她瞄了眼垃圾桶,又看到了其上一只用过的。

彭敏珠皱了皱眉,十分不解。一会儿惊觉,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彭敏珠把刚才放餐桌上的粽子放冰箱的冷冻层。见冰箱里满当当,都挤不下这一袋粽子。但是打开冷藏层,里面的菜都蔫了,肉也馊了,保质期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了。她把坏了的蔬菜,肉,酸奶都扔掉,把冰箱清洗了一番。

彭敏珠又打电话给孙彭春。

孙彭春见她半天没说话,才出声道,“怎么了,妈?”

“你们分手多久了?”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

“妈去你单位,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有什么你电话里说吧。大半个月了。”孙彭春道,“你不是给我送粽子吗?你放着好了,我有时间会烧了吃的。”

“主卧的避孕套怎么回事?分手了心情不好,也别乱来,有些病得了没法治。”

“是跟她,你别担心。我晚上回去把垃圾倒了!”

“她又干净了吗?”

孙彭春对门口的曹欣示意什么事,她说找他签字,他叫她放桌子上。曹欣放下后很快退出去了。孙彭春对电话那头道,“她很干净。你多虑了。”

彭敏珠“切”了一声。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孙彭春干脆利落道。

“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不想说。”

“她提出来的?”

孙彭春没有说话。

“你提出来的?”

“我说了不想说。”

“为什么?”

孙彭春挂了电话!

孙彭春随手拾起一包烟,从其中抽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吐气。气愤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悲凉。

他没有想到孟心慧这么刚,吵架没两天,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本来也没几样,这段时间基本都住她家,偶尔住自已家。但是看着孤零零的牙刷、毛巾,衣柜里原本她的位置消失的衣服,他又回到了第一次吵架的时候。这次是他连她家的钥匙都没有了,门都进不去了!

烟雾之中,他想起孟心慧跟他的第一次那破碎的笑容,她的跟她的羞耻感;他想起Cul咖啡馆她的眼泪,她一口未尝的咖啡;朱建明结婚那天,她的委屈,她的隐忍;他又想起了吵架那一天她的眼泪。也许那天他不该放下钥匙,他应该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