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放下杯子,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的男人。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鸷,只余下如同深海般的沉静。这样的顾宴泽,让她觉得陌生又安心。
“你…”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今天真的不用去处理集团的事?”她记得“隐面”情报里提过,顾氏集团最近似乎在竞标一个跨国大项目。
顾宴泽放下咖啡杯,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再大的项目,也没有陪我的顾太太吃顿安稳的早餐重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理所当然的温情。
“顾太太”三个字,不再是昨晚带着宣告和沉痛意味的称谓,而是在这晨光里,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带着归属感的色彩。
染染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她低下头,掩饰性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剩下的水果,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就在这时——
一阵尖锐刺耳、带着强烈振动感的手机铃声,如同毒蛇吐信般,骤然打破了餐厅里宁静温暖的氛围!
是染染放在桌边的手机在响。屏幕上跳动着那个让她生理性厌恶的名字——刘翠
染染脸上的暖意瞬间褪尽,如同阳光被乌云吞噬。她盯着那个名字,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不用接,她也能猜到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顾宴泽的眼神也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冷了下来。他放下咖啡杯,动作很轻,但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威压。他看向染染,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沉静地传递着支持和等待。
染染深吸一口气,在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刻,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南宫染冉!!你这个死丫头!!你死到哪里去了?!”刘翠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如同淬了毒的针,瞬间刺穿了听筒,在宁静的餐厅里炸开!
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愤怒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电话也不接!家也不回!你是不是想看着晚晚死啊?!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染染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如霜。
电话那头,刘翠的哭嚎还在继续,背景音一片嘈杂混乱,隐约能听到仪器的滴滴声、护士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压抑的、带着崩溃的呜咽——是林浩!
“晚晚…晚晚她不行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她的肾…肾衰竭急性发作!撑不住了!!”刘翠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你快来!你快来医院!你是她姐姐!你的肾型和她最匹配!只有你能救她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市三院急诊手术室来签字!!”
她的嘶吼充满了命令和理所当然的索取,仿佛染冉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随取随用的器官库。
“染染…染染我求求你了…”林浩那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声音也凑近了话筒,充满了卑微的哀求,“看在…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晚晚吧…她不能死…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只要你肯捐肾…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的命都给你…”
电话那头,是濒临崩溃的哭嚎、绝望的哀求、冰冷的仪器声混杂在一起的人间地狱。
而电话这头,是阳光明媚、早餐香气弥漫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