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泽低沉的话语,如同揭开了一层覆盖在灵魂上、浸透了血泪与时光尘埃的厚重幕布。煞血盟的黑暗牢房,编号七的瘦弱男孩,那针阴毒的“忘忧”,还有她扑过去时绝望的哭喊……所有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被强行拼凑起来,带着撕裂神经的剧痛和迟来了两世的沉重,狠狠砸进了南宫染冉的意识深处。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书架上。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闷哼一声,却远不及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
眼前顾宴泽高大挺拔的身影,与她记忆中那个蜷缩在稻草堆里、咳得撕心裂肺、眼神却倔强得像狼崽的男孩重叠、分离、再重叠……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悲伤攫住了她。
“所以…所以…”染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质问,“你看着我…看着我在苏家被当成垃圾…看着我被林浩那个畜生欺骗…”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眶瞬间赤红,积蓄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下,却不是因为软弱,而是被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命运愚弄的极致痛苦点燃!
前世被活体摘肾的剧痛,被欺骗被背叛的绝望,魂飞魄散前覆盖在他冰冷墓碑上的悲恸,还有今生重生后依旧背负的恨意……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首指眼前这个她刚刚“记起”的、曾被她用生命保护过的、却又在她最需要时“缺席”的人!
顾宴泽的身体在她嘶吼质问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张总是冷硬如冰、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深邃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自责,那痛楚如此浓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放在书桌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着千刀万剐的凌迟。
“染染…”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沉痛,“我…”他想解释,想说他在暗中做了多少,想说他的恐惧和顾虑,想说当他终于有能力找到她时,看到她眼中对林浩那愚蠢的“深情”时的心如刀绞……但所有的语言,在染染此刻燃烧着愤怒和痛苦的泪眼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她崩溃的泪水,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恨意和质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碎。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用命去护着的人,是他黑暗童年里唯一的光和暖,是他跨越生死和遗忘也要找回的执念!可此刻,他却成了她新的痛苦源泉!
巨大的无力感和灭顶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顾宴泽猛地向前一步,不再试图解释,也不再压抑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汹涌情绪。
他伸出双臂,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深沉的痛楚,将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南宫染冉,狠狠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染染…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的耳边,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冷酷总裁,而是那个在黑暗牢房里,只能依赖她一点面包和体温才能活下去的病弱男孩,带着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颤抖,“是我…是我回来得太晚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他的怀抱坚硬而滚烫,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的力道,也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生怕再次失去的恐慌。那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灼烫着染冉冰冷的皮肤,也灼烫着她被愤怒和痛苦冰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