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猛地抬起头,脸上糊着的湿纸片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他看向顾宴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灭顶的绝望预感!
顾宴泽揽着染冉,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迈步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极其淡漠地扫过瘫在泥水里、如同濒死鱼般徒劳张着嘴的林浩。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路灯下、在倾盆的暴雨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顾宴泽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揽着怀中依旧微微颤抖、却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的南宫染冉,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步伐沉稳,一步步踏入雨幕深处。
黑色的伞面隔绝了身后炼狱般的哭嚎和肮脏,也隔绝了冰冷的雨水,只留下伞下这一方狭小却异常安稳的空间。
染染被他半拥着,身体僵硬,思绪混乱如同缠结的乱麻。前世今生,恨意与惊悸,顾宴泽的“顾太太”,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无声却比惊雷更震撼的“物尽其用”……所有的一切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
视线只能触及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线,还有那在伞下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的喉结。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沙哑微弱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为什么?”
为什么叫我顾太太?为什么知道那份协议?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宴泽的脚步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揽在她肩头的手臂,力道微微收紧了一分。
他依旧目视前方,没有低头看她。只有低沉的声音,混着雨点敲打伞面的节奏,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前世今生的力量:
顾宴泽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如同命运的烙印,“一个…都别想逃。”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比我的命更重要,我舍不得你收到一点伤害。
暴雨被隔绝在车窗外,只留下沉闷的敲击声。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干燥温暖的空气包裹着南宫染冉湿透冰冷的身体,反而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一角,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暂时收起利爪的夜莺。
顾宴泽就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微的光,勾勒出他冷硬如雕塑的侧脸轮廓。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仿佛刚才雨夜里那句宣告主权的“顾太太”和无声的死亡宣判“一个都别想逃”,不过是随手拂去肩头的雨滴。
染染的思绪却如同沸腾的岩浆。重生…雨夜…撕碎的协议…还有他,活生生的顾宴泽。
他记得多少?为何如此笃定地称她为“顾太太”?他出现在雨夜,是巧合,还是……?
无数疑问在她心中翻涌,但作为前世在豪门倾轧和背叛中练就一身本领、最终成为连养父母家族都忌惮不己的“隐面”大佬,南宫染冉强行压下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惊惶、脆弱、茫然,这些都不该是此刻的她展现给顾宴泽看的。尤其是在尚未摸清对方底牌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