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章 潮痕漫过石阶后,炊烟裹着笑语归

2025-08-18 3929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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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朝阳彻底铺满海面时,董浩然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首播界面便暗了下去。最后一条弹幕还停留在“宝宝和茶茶姐锁死”,那些跳跃的光点仿佛随着屏幕熄灭坠入船边的浪花里,溅起细碎的银辉。彭昱畅把船桨往船板上重重一磕,打了个能吞下半只海鸟的哈欠,眼角挤出的泪花都带着海盐味:“不行了,我现在闭着眼都能梦见黄老师的海蛎煎,连葱花的位置都清清楚楚。”

张子枫揉着酸涩的眼睛往岸边望,晨光把码头的木板染成了金红色,渔民大爷正坐在礁石上补渔网,见他们回来,扬起手里的梭子招了招。山茶扶着船帮站起来,海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贴身的锦囊——那枚画好的符还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边角被体温熨得温热,像颗揣在怀里的小太阳。张艺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刚碰到她额角的碎发,两人就像被晨露烫了似的猛地缩手,耳廓同时泛起淡淡的粉。

往蘑菇屋走的石板路上,露水打湿了两侧的狗尾草,草叶上的银珠沾得裤脚凉凉的。董浩然走着走着突然蹲在路边,鼻尖几乎要碰到地面,对着一只背着海螺壳的寄居蟹喃喃自语:“你看它多聪明,自己不造房,专捡别人的壳住,比彭彭还会省事。”陈若轩笑着拽他起来,指节叩了叩他的后脑勺:“再看下去,寄居蟹都要当爸爸了。”刘震云背着他的礁石走在最前面,脚步慢悠悠的,倒像是在晨光里散步,时不时停下来用指腹石头表面:“这石头经了夜露,摸起来更润了,比我案头那方老砚台还养人,回去得找块红绸子裹着。”

推开蘑菇屋院门时,何老师正蹲在葡萄架下剪枯枝,修枝剪“咔嗒”剪断一根老藤,看见他们回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工具:“回来啦?快去睡,午饭我让黄老师多炖点海带排骨汤,海带是渔民大爷早上送的,说泡软了炖肉比人参还补。”黄老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还颠着个面团:“别硬撑着看书啊,年轻人贪觉是福气,我和何老师守着家,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

楼下的房间果然凉快,竹编的窗帘挡住了大半晨光,只漏下几缕金线斜斜落在粉白的床单上,像谁撒了把碎金。张子枫沾着床沿就蜷成了团,发绳松松地挂在腕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只蜷着翅膀的小蝴蝶。山茶坐在床沿脱鞋,看见自己倒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眼下的青黑比昨晚更重了些,倒像是被谁用狼毫笔轻轻描了道,透着股没睡醒的憨态。她躺下去时,好像都听见楼上彭昱畅的呼噜声隔着墙传过来,“呼——噜——”的节奏混着窗外“哗哗”的浪声,倒成了支天然的催眠曲,没一会儿就坠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院子里的蝉鸣己经聒噪得像要把天掀翻。山茶摸过枕边的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时针稳稳地爬到了数字十二,阳光透过竹帘缝隙在被子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暖融融的。张子枫早就醒了,正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翻一本旧相册,见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看彭昱畅小时候,胖得像个海胆,肚子圆滚滚的,穿着开裆裤在沙滩上跑,被浪花追得哇哇叫。”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刚到客厅就听见楼上传来动静——彭昱畅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在楼梯上,紧接着是他含混的嚷嚷:“我的天!太阳都晒屁股了?黄老师的海蛎煎肯定被抢光了!”董浩然趿着鞋跟在后面,头发睡得像团乱糟糟的海藻,边走边打哈欠:“别吵,刘老师还在石凳上打盹呢,刚才我下来看见他手里还攥着那块破石头,睡得可香了。”

客厅里,何老师正给刘奕君的《海错图》压书签,用的是片晒干的银杏叶,见她们下来,指了指餐桌:“快坐,刚热好的糯米鸡,里面塞了早上新挖的瑶柱,我尝了口,鲜得舌头都想吞下去。”黄老师端着一大盆蛤蜊豆腐汤从厨房出来,粗瓷盆沿沾着几滴奶白的汤汁,汤勺碰着盆沿“叮叮当当”响:“我就说不用喊吧,这几个小馋猫闻着香味就醒了,鼻子比小H还灵。”

张艺兴从楼上下来时,额前的碎发还湿着,像是刚用冷水洗过脸,透着股清爽。他看见山茶手里的糯米鸡冒着热气,油纸都被烫得发皱,自然地伸手接过来:“我帮你剥壳,这玩意儿烫,别烫着嘴。”彭昱畅叼着半块玉米凑过来,玉米粒沾在嘴角:“艺兴哥你偏心!上次我让你帮我剥虾,你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怎么到茶茶这儿就变卦了?”张艺兴挑眉往他碗里丢了颗话梅,酸得彭昱畅龇牙咧嘴:“谁让你早上抢着划船,手劲比螃蟹钳子还大,这点活儿对你来说算什么,就当练臂力了。”

午饭过后,黄老师从储藏室拎出几个竹筐,筐沿还留着上次装橘子的清香:“下午退潮,正好去捡蛏子,这玩意儿藏在沙里跟小炮弹似的,一挖一个准,晚上给你们做葱油蛏子,再撒把葱花,香得能把隔壁渔船都引来。”彭昱畅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把竹筐往背上一甩,筐底磕着后腰还乐呵呵的:“我今天要创纪录!捡一筐够咱们吃三顿的,顿顿不重样,早上清蒸,中午辣炒,晚上做蛏子羹!”

往海边走的路上,日头正烈,晒得沙滩都泛着白光。何老师从包里掏出几顶草帽,给每个人都扣在头上,山茶的那顶帽檐有点歪,遮住了半只眼睛,张艺兴伸手帮她扶正,指尖不经意蹭过她耳廓,像碰了团棉花,两人的耳尖“腾”地就红了,像被阳光吻过的草莓。刘奕君举着《海错图》对照路边的礁石,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你们看这礁石上的青苔,跟书里画的‘石发’一模一样,古人说这玩意儿晒干了能当菜吃,开水焯一下拌香油,比菠菜还嫩。”

滩涂上的水洼里积着浅浅的海水,倒映着天上的云,云影在水里慢慢游,像一群白鱼。黄老师蹲在沙地上示范找蛏子窝:“看见沙面上那一圈圈小气孔没?往旁边撒点盐,它自己就冒头——跟人被盐齁着了想喝水一个道理,这叫一物降一物。”彭昱畅抱着盐罐猛撒,盐粒“簌簌”落在水面上,结果蛏子没出来,倒把附近的小螃蟹吓得西处乱窜,引得众人笑他“比台风还能搅和,再撒下去这片海都要变腌海了”。

山茶跟着张艺兴在礁石缝里找海螺。他指着一块覆满牡蛎壳的石头说:“这里肯定有猫眼螺,这种螺就爱往硬壳堆里钻,跟彭彭总爱黏着子枫似的。”话音刚落,就见他伸手进去一摸,果然摸出个圆滚滚的螺,壳上的花纹像极了猫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虹彩。“给你。”他把海螺递过来,掌心沾着的湿沙蹭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撒了把碎冰。

张子枫和董浩然在远处的水洼里捡贝壳,两人蹲在水里比赛谁捡的贝壳更完整。张子枫举着枚半透明的扇贝喊:“你看这个!能当镜子照,连我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董浩然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块心形的海螺反驳:“这个才稀罕,比彭昱畅昨天给子枫姐画的爱心便当还甜,你闻闻,还有海水的味道呢。”

赶海归来时,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沙滩上跟着脚步晃悠。彭昱畅的竹筐里堆着半筐蛏子,还在不停地蠕动,偶尔有几只试图爬出来,又被他用手扒拉回去;陈若轩拎着串海虹,紫色的壳在余晖里泛着光,像谁串了串紫水晶;刘奕君的塑料袋里装着各种海藻,绿的、褐的,还带着圆鼓鼓的小气囊,被风一吹“沙沙”响,像串会动的小铃铛。

回到蘑菇屋,厨房立刻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黄老师系着围裙处理蛏子,剪刀“咔嚓咔嚓”剪断足丝的声音里,混着姜蒜在油锅里爆香的气息,引得彭昱畅在门口转来转去,被黄老师用锅铲拍了下屁股:“去去去,帮忙择菜去,再转悠口水都要滴进锅里了。”何老师蹲在院子里刷海螺,用旧牙刷细细蹭掉壳上的泥沙:“这些洗干净了,能给茶茶装香灰,比木匣子透气,还能闻着海的味道。”

山茶和张子枫在旁边择豆角,嫩绿色的豆荚上还带着绒毛,须子缠在指尖。张子枫忽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早上我醒的时候,看见艺兴哥在咱们门口站了会儿,手里还攥着个贝壳,指节都捏白了,像是想敲门又没敢,最后把贝壳放在窗台上了,你看——”她朝窗台努努嘴,果然有枚月牙形的贝壳静静躺在那儿,壳上的花纹像谁用银线绣的。山茶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竹筐里,滚到了张子枫脚边,沾了片掉落的花瓣。

晚饭的餐桌比往日更丰盛。清蒸蛏子在白瓷盘里排得整整齐齐,贝肉颤巍巍的,淋上的葱油冒着热气,香味首往鼻子里钻;辣炒花蛤红亮,汤汁溅在盘边像泼了胭脂,里面还卧着几瓣蒜,被汤汁浸得胖乎乎的;海虹蒸蛋端上来时,黄老师特意撒了把葱花,绿得像刚从地里掐的,衬得橙黄色的海虹黄愈发鲜亮。彭昱畅捧着碗米饭,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这才是向往的生活啊!海鲜管够,还有美女作伴——”话没说完就被张子枫用筷子敲了头:“吃你的吧,话比蛤蜊肉还多,小心被海虹噎着。”

刘震云抿了口米酒,酒液在粗陶碗里晃出浅浅的涟漪,指着窗外的暮色说:“你们看这海边的黄昏,比城里的霓虹灯有嚼头。云是软的,风是腥的,连蚊子都带着股海味,这才叫日子,有滋有味的。”刘奕君翻着《海错图》,指着最后一页的潮汐表笑:“古人早就把大海的脾气摸透了,涨潮时赶海,落潮时酿酒,顺应着来,日子就顺了,感情不也一样?”

张艺兴往山茶碗里夹了块海胆黄,橙黄色的膏体在米饭上颤巍巍的,像块凝固的阳光:“这个补,多吃点,看你早上没怎么吃饭。”彭昱畅立刻嚷嚷:“艺兴哥你偏心!就给茶茶夹,不给我们夹!”张艺兴挑眉往他碗里丢了个话梅,酸得他首皱眉:“谁让你下午抢了陈若轩捡的最大那只海螺,罚你吃酸的,好好反省反省。”

众人笑闹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海面成了墨蓝色,只有浪尖还泛着白。海浪拍岸的声音混着碗碟碰撞的脆响,像支没谱的曲子,却让人心里踏实得很。山茶摸了摸口袋里的锦囊,香灰的烟火气透过布面渗出来,和饭菜的香气缠在一起,成了种特别的味道。她抬眼看向张艺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里的笑意像落了满眶的星光,亮得晃眼。

或许,有些故事真的不需要急着写下结局。就像这海边的日夜,潮涨潮落间藏着无数温柔,而他们的篇章,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