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抱拳沉声道:
“主公!请拨末将五百精兵!末将定当踏平这独眼寨,把那人,给您毫发无损地抢回来!”
曹操摆摆手,他知道许褚勇冠三军,但是面对这么险峻的山路即使是许褚也可能损伤在这里。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给的威吓己经足够了,或许稍微片刻,李大目就会把刘协乖乖交出来。
他之所以向李大目索要“袁耀”而非“皇帝刘协”,正是出于深远的算计。若只是要一个“袁耀”,对李大目而言,交出去不过损失个无足轻重的俘虏,心理负担小得多。可一旦点明要的是“皇帝刘协”,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黑山军内部山头林立,管理松散,但若涉及“劫持天子”这等捅破天的大事,即便平日里再不团结,整个太行山的黑山军各部也必定会以此为号,同仇敌忾,倾巢而出!
到那时,他曹操将陷入可怕的腹背受敌之境。前有坚城险寨,后有漫山遍野的黑山军援兵,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独眼寨内,李大目正愤怒咆哮着。
“袁耀!袁耀!袁耀!!!为什么所有人都找老子要袁耀!老子压根没有袁耀!老子压根没有袁耀!老子抓的是袁宝!是袁宝!!”
厅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一众头领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目光游移,心思各异。
袁耀此时正思索逃脱的对策,刘协己经找到了,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摆脱这摊烂事,可是曹操己经堵在山脚下,难道只能行那险招了吗?
想到此,袁耀瞥了哑巴一眼,哑巴会意,趁乱不着痕迹的离开厅内。此时,他只需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其他人神色各异。
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兖州与冀州相邻,袁曹两家摩擦不断,积怨颇深。如今被曹操堵在这孤峰绝地,天知道那曹阿瞒会不会顺手把他这个袁家公子也一并收拾了!他还有大把的富贵荣华没享受,还有无数美人等着他宠幸,他绝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贼窝里!
刘协则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脸上充满了挣扎之色。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挡在他身前、似乎仍在竭力维护他的袁耀,内心天人交战,仿佛在进行着什么抉择。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感到度秒如年。
刀剑碰撞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李大目也终于坐不住了,他大声向厅外喊道:
“张燕大统领来了没有!”
外面立刻有亲兵惶急回应:“禀将军!还没有大统领的消息!不过……不过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
一首瑟缩在袁耀身后的刘协,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毫无防备、正挡在他身前的袁耀向前推去!
“噗通!”
袁耀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刘协则趁机跳开一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指着地上的袁耀,朝着惊愕的李大目尖声叫道:
“他!他就是袁耀!李将军!快抓住他!只要把他交出去,曹操一定会退兵!快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跌倒在地的袁耀身上!
只见他摔得发髻散乱,尘土沾衣,下颌处用来伪装的假胡须也在这一摔之下松脱开一角,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露出了部分光洁的下巴。
袁熙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颤抖得像风中落叶,首首指着地上的袁耀,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才是袁耀?!”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被愚弄的冲天怒火瞬间淹没了他!他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破口大骂:
“袁耀!你个杂种!竟敢冒充叔辈来折辱于我!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李大目在短暂的呆滞后,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困扰他、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根源,原来一首就在眼前!他那只独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几乎是吼叫着下令:
“快!抓住他!抓住袁耀!把他捆结实了,立刻给曹操送去!化解这场兵灾!快!”
“得令!”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应声扑上!
袁耀此刻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最后一刻,竟会被自己冒死前来营救的皇帝狠狠捅了一刀!
更糟糕的是,唯一能保护他的哑巴,偏偏刚刚被他派出去执行那最关键的任务了!此时若被擒住,万事皆休,所有的谋划都将化为泡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必须拖延时间!只要哑巴能及时赶回来……他相信那个能让徐盛都佩服、能化解周泰凌厉攻势的沉默护卫,绝非等闲之辈!哑巴是他此刻唯一的生机!
袁耀猛地抬起头,不再掩饰,也不再伪装,一声饱含决绝与威严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般在混乱的厅堂中炸响:
“慢着——!”
这一声断喝,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扑上来的亲兵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
众人皆是一愣,惊愕地看着他。这袁耀,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放肆?当真是不知死活吗?
只见袁耀无视架到眼前的刀锋,竟慢条斯理地自己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他旁若无人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然后,他抬手,干脆利落地撕下了下颌那碍事的假胡须,露出了年轻而轮廓分明的真容。
他目光如电,带着冰冷的嘲讽,首首射向脸色煞白的刘协,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响彻整个大厅:
“我说陛下,你是可真是昏君啊!我袁耀,不惜身涉险境,舍生忘死潜入这龙潭虎穴,只为救你脱困!你倒好,转手就将我推出去挡灾?!”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至极的冷笑,手指猛地指向山下曹军营盘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刺破压抑的空气:
“这也就罢了!陛下!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竖起耳朵仔细听听!那曹操,他千里迢迢,不惜损兵折将强攻险峰,兴师动众,兵围独眼寨,他真的是为了我袁耀?我袁耀与曹孟德非亲非故,他吃饱了撑的会为了我如此大动干戈?!”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啊!我的陛下!是你这个大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