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大营,长江北岸。
烈日当空,热浪翻滚,连江水都被晒得发烫。
五万蜀军的营寨沿江绵延,旌旗招展,却掩不住士卒们脸上的疲惫与焦躁。
关羽身着青袍金甲,手提青龙偃月刀,立于江岸高台之上。
他的面容因长时间的暴晒而略显黝黑,那双丹凤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陆逊!你这胆小如鼠的竖子!有本事出来与关某一战!”
关羽的怒吼声如雷鸣般响彻江面,传向对岸那座固若金汤的吴军大营。营寨建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寨墙高耸,拒马林立,看起来坚不可摧。
蜀军将士们也跟着呐喊助威,声音震天动地。可惜对岸的吴军大营,静如死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仿佛里面根本就没有军队。
“陆逊!你既为东吴大都督,怎可龟缩不出!”
关羽又叫了一阵,嗓子都快哑了,对岸依旧毫无反应。他气得胡须颤抖,青龙偃月刀在手中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收了回来。
“二爷,这样叫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名副将上前劝道,“将士们在这烈日下暴晒,怕是要中暑了。”
关羽扫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确实,不少人己经面色通红,汗如雨下,有几个年轻的士卒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撤兵!”
关羽咬牙下令,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关云长纵横天下数十载,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大军浩浩荡荡地返回营地。刚走到营门口,关羽就看见一群人正在那里忙碌着,从一排奇形怪状的车子上往下卸货。
“咦?这是何人的队伍?”关羽皱眉问道。
“二叔!是我们!”
“父亲!是我们!”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关兴和张苞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满身尘土,却难掩兴奋之色。
“兴儿?苞儿?”关羽大吃一惊,“你们怎么会在此?莫非成都有什么急事?”
关兴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油布包裹的书信,双手奉上:“父亲,这是李山长托孩儿带给您的信。”
关羽接过信件,撕开封口,快速浏览。信中李渝详细分析了目前的战局,特别提到了“七百里连营”的危险,并郑重提醒关羽防备敌军火攻。
看完信后,关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胡说八道!”他将信纸一把扔在地上,“关某用兵数十年,岂用一个黄口小儿来指点!什么火攻不火攻的,纯属无稽之谈!”
张苞急了:“二叔,李山长可不是黄口小儿!他在成都的时候……”
“闭嘴!”关羽厉声喝道,“关某不管他在成都如何了得,这里是战场,不是他那什么格物院!兵法韬略,岂是儿戏!”
关兴见父亲动怒,连忙上前劝道:“父亲息怒,李山长确实是一番好意。您看,他还专门派我们送来了这些防火器械。”
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卸货的奔雷车,车上装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木制的大桶、铜质的喷头、还有一桶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
“防火器械?”关羽冷笑一声,“这些破铜烂铁,能有什么用?关某的五万精兵,还需要这些玩意儿来保护不成?”
张苞见关羽不信,立刻说道:“二叔,您可别小看这些东西!这叫'水龙',灭火的本事大着呢!我们在成都的时候,李山长当着皇上的面演示过,那火势再大,一喷就灭!”
“演示?”关羽更加不屑,“花拳绣腿的把戏罢了!真正的战场,哪有时间让你慢慢演示?敌军火箭齐发,转眼就是一片火海,你那破水桶能管什么用?”
关兴急得满头大汗:“父亲,不如让我们先演示一下,您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不必了!”关羽断然拒绝,“关某心意己决,这些东西,统统给我撤走!我蜀军将士,靠的是血性和胆气,不是这些奇技淫巧!”
看着父亲那副铁青的脸色,关兴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父亲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李山长千叮万嘱,一定要让这些防火器械留在营中,以备不时之需。
“父亲,”关兴深吸一口气,语气放得更加恳切,“孩儿不敢说这些器械一定有用,但留着总比没有强。您想想,万一……万一真的有个意外,多一分准备,总是好的。”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关羽怒道,“你们这是咒关某败仗不成?”
“不不不!”关兴连忙摆手,“孩儿绝无此意!只是……只是李山长说了,这些东西不占地方,也不碍事,就当是备而不用,给将士们一个心理安慰。”
张苞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二叔,就算用不着,放在那里也不碍什么事。再说了,这可是李山长的一片心意,您就全盘否定,是不是有些……”
关羽瞪了张苞一眼,张苞立刻闭嘴。
营地里的其他将领们也围了过来,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奇怪器械,窃窃私语。有的好奇,有的疑惑,但没人敢在关羽发怒的时候多嘴。
关兴见状,心中一动,立刻跪了下来:“父亲,孩儿斗胆请求,就算您不信这些器械,但请您看在李山长一番好意的份上,暂且留下这些东西。不用则罢,万一有用的时候,也不至于后悔莫及。”
张苞也跟着跪下:“二叔,就当是给我们这些小辈一个面子吧。”
关羽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人,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虽然他对李渝的建议不以为然,但这两个孩子千里迢迢赶来,一番苦心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沉默了片刻,关羽终于开口:“罢了!既然是你们的一片心意,这些东西就暂且留下。但关某丑话说在前头,这些破烂玩意儿,关某是绝不会用的!你们也不准在军中到处宣扬什么防火之法,免得动摇军心!”
关兴和张苞如蒙大赦,连忙叩头谢恩。
“多谢父亲!”
“多谢二叔!”
关羽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奇怪的器械。
“对了,你们带来的那些明矾溶液,也不准乱用。关某的营寨,自有章法,用不着这些歪门邪道!”
说完,关羽大步离去,留下关兴和张苞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