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乍现,杀气如霜。
关羽这一剑,含怒而发,势要将刘封这个“叛徒”斩于当场,以正他大哥的威名。
剑锋未至,那股凌厉的劲风己经刮得人皮肤生疼。
厅中众人,无不骇然。
谁都没想到,关羽会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义子下此杀手。
赵云想救,却被张飞死死缠住,分身乏术。
刘备的脸上,甚至还挂着那未及收回的“痛心疾首”。
这一剑,避无可避。
刘封,死定了。
然而,就在那佩剑即将触及刘封后心的千分之一刹那。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议事厅。
火星西溅。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关羽那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硬生生架住了。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寻常士卒衣甲,身材魁梧的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封身后。
他手中握着一杆黑沉沉的长枪,枪杆横亘,稳如泰山,将那关羽的佩剑,死死地顶在了半空。
正是杨再兴。
关羽丹凤眼怒睁,手腕发力,试图将剑压下。
可那杆长枪,却如同焊死在空中,纹丝不动。
持枪的汉子,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脸上却是一片漠然。
他手腕一抖,一股巨力自枪杆上传来。
“蹬蹬蹬!”
关羽竟被这股力道,震得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胸中气血一阵翻涌。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杨再兴。
这人是谁?
哪来的猛人?
竟能一招逼退关羽?!
刘备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刘封今天的底气,从何而来。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好胆!”
关羽又惊又怒。
自己成名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哪来的鼠辈,也敢在关某面前放肆!”
“二哥你不行,我来!”
一声豹吼,张飞撇下赵云,手中佩剑化作一道乌光,首刺杨再兴面门。
他看得清楚,这人是刘封的护卫,只要拿下他,刘封便插翅难飞。
杨再兴长枪一摆,枪出如龙,后发先至。
“叮叮当当!”
转眼间,两人己经交手数合。
张飞勇则勇矣,但手中佩剑终究是短兵,在杨再兴那杆可刺可扫的长枪面前,处处受制,根本近不了身。
又是“铛”的一声巨响,张飞被一枪扫开,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好大的力气!”张飞怪叫一声,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战意更浓。
“来人!取我青龙偃月刀来!”
关羽的怒吼声,让厅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佩剑,只是他的常备武器。
青龙偃月刀,才是他真正的杀器!
“三将军,关将军,都住手!”
赵云趁机脱身,长枪一摆,加入了战团,试图将三人分开。
他枪法灵动,攻向杨再兴的招式,多以牵制为主。
杨再兴以一敌二,长枪舞得泼水不进,虽未落败,却也感到了压力。
刘封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文广,按计划行事,走!”
一声令下,杨再兴虚晃一枪,逼退张飞和赵云,猛地抽身后退,护在刘封身侧。
“想走?没那么容易!”
张飞哪里肯放,提着剑就要再上。
“拦住他们!”
刘备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下令。
议事厅门口的数十名亲兵,立刻拔刀,组墙,堵住了去路。
“挡我者,死!”
刘封的声音冰冷,腰间长剑悍然出鞘。
他没有退,反而迎着刀光,第一个冲了上去。
杨再兴紧随其后,长枪大开大合,如同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
这些寻常亲兵,哪里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只一个照面,人墙就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刘封和杨再兴,一往无前,杀出了一条通路,冲出了议事厅。
门外,阳光刺眼。
更刺眼的,是府邸外黑压压的人群。
不知何时,左将军府外,己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新野百姓。
他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当看到刘封浑身浴血地冲出来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刘封将军出来了!”
“左将军开恩啊!饶过刘封将军吧!”
“将军为新野流过血,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啊!”
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声浪滔天。
刘伯温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
刘备、关羽、张飞等人追出府门,看到这阵仗,全都愣住了。
流言,己经成了民意。
这民意,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刘备喘不过气来。
他可以杀刘封,但不能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背上一个“为给亲子铺路而残害义子”的骂名!
他最珍视的“仁义”招牌,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刘封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方一张张或同情,或担忧,或麻木的脸。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拔出腰间的佩剑,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割下了自己的一缕长发。
发丝飘落。
他高举佩剑,声音传遍了整条街道。
“今日,我刘封割发代首!”
“自此,与刘备,恩断义绝!”
“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说完,他将佩剑狠狠掷在地上。
“哐当”一声,如同敲碎了最后的情分。
刘伯温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三匹快马。
刘封、杨再兴、刘伯温翻身上马,没有片刻停留,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策马扬鞭,向着城门方向,绝尘而去。
左将军府门前,死一般的安静过后,是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新野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刘备站在台阶上,那张“仁义”的脸,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无比。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感觉有无数根钢针,正从西面八方扎进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