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室里的共振

2025-08-22 4526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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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新兵们疲惫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队列训练和内务折磨带来的阴霾瞬间被冲淡了不少!就连林雪薇黯淡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前并不凌乱的碎发。这才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撒北辰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频率。文艺兵!系统的“文娱”技能树!那才是他未来在娱乐圈立足、获取声望和资源的根基!也是他执行双重身份最重要的掩护!体能是根基,但文艺,是羽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迅速整理好着装,跟随队伍,朝着营区深处那栋相对独立、刷着淡黄色墙漆的二层小楼跑去。

推开排练厅厚重的隔音门,一股与军营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小提琴弓弦用的)、木管乐器特有的木质清香、还有旧幕布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光线明亮柔和,巨大的落地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光秃的枝桠,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排练厅内部空间极为开阔,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几盏巨大的、蒙着灰尘的舞台灯。深红色的木地板被打磨得光滑锃亮,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大厅西周靠墙摆放着各种乐器:立式钢琴、大小提琴、长笛、萨克斯、架子鼓……如同沉默的士兵,等待着被唤醒。

几十个穿着崭新军装的新兵整齐地站在大厅中央,脸上带着好奇、紧张和隐隐的兴奋。队伍前方,站着几位气质迥异的军人。他们同样穿着军装,但身上那股铁血肃杀之气明显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艺术工作者的沉静和…挑剔。

为首的是个约莫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量不高,体型微胖,脸圆圆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的光芒。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双手习惯性地交叠在微微隆起的肚腩前,看起来像个好脾气的邻家大叔。但撒北辰敏锐地注意到,当他目光扫过新兵队伍时,那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审视璞玉般的穿透力。

“同志们好!” 圆脸军官开口了,声音洪亮圆润,带着一种舞台腔特有的穿透力和亲和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是咱们文工团新兵集训队的教导员,我叫刘明德!欢迎你们,来到我们文工团这个大家庭!”

他顿了顿,目光在队伍中缓缓扫过,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我知道,这几天新兵连的训练,让大家吃了不少苦头。队列、内务、体能…这些是基础!是咱们军人的根!但今天!咱们要回归咱们文工团的本职工作了!”

他侧过身,指向身后几位气质各异的军人:“这几位,就是负责大家专业摸底和初期训练的教员老师!声乐组的张玉芬教员!器乐组的陈卫国教员!舞蹈组的李红梅教员!还有负责舞台基础的王海教员!”

几位教员微微颔首。声乐组的张玉芬是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盘着发髻,眼神温和中带着审视。器乐组的陈卫国则是个面容严肃、手指关节粗大的中年男人,目光扫过那些乐器时,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舞蹈组的李红梅身姿挺拔,脖颈修长,即使穿着军装也掩盖不住那股舞者的气质,眼神锐利。舞台基础的王海则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咱们文工团,是为兵服务的!是活跃部队文化生活的轻骑兵!” 刘教导员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所以,你们的专业素质,就是咱们文工团的枪杆子!今天,咱们不考队列,不考内务!就考你们的专业底子!声乐、器乐、舞蹈、表演基础!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让教员们看看,你们是不是这块料!”

他大手一挥:“现在,按照你们入伍时填报的特长方向,分组!声乐组的,跟我来!器乐组的,跟陈教员!舞蹈组的,跟李教员!其他报表演、主持或者还没明确方向的,跟王教员去隔壁小排练室!”

队伍瞬间分散开来。林雪薇毫不犹豫地、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声乐组张教员的方向,路过撒北辰时,还投来一个带着淡淡优越感的眼神。张大柱挠了挠头,憨厚地走向了王教员那边。李晓芸则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跟着报表演的人去了隔壁。

撒北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乐器,最终落在了那几台深棕色、漆面光亮的立式钢琴上。前世,音乐是他谋生的工具,也是他猝死的根源。钢琴,更是他曾经投入无数日夜练习、却最终未能登堂入室的遗憾。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器乐组陈卫国教员的方向。

陈卫国教员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落在每一个走向他的新兵身上。当撒北辰走到他面前时,那严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点什么。

“报一下名字,入伍前接触过什么乐器?程度如何?” 陈教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言简意赅。

“报告教员!撒北辰!入伍前…自学过一点钢琴,程度…很基础。” 撒北辰如实回答。前世的底子还在,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积累,在这个世界,他确实是个初学者。

“自学?” 陈教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指向排练厅一角那几台钢琴:“去那边等着。一会挨个过来,弹一段音阶,再弹一首自己最熟悉的曲子,简单的也行。让我听听你们的基本功和乐感。”

撒北辰走到那排钢琴旁。己经有几个新兵坐在琴凳上,紧张地活动着手指。钢琴漆面光滑冰凉,黑白琴键如同沉默的墓碑,静静等待着被唤醒。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手指下意识地抚过冰冷的琴键。粗糙的触感传来——这几天高强度的体能和内务训练,加上刻意的“手指灵活性”恢复训练,让他的指尖磨出了薄薄的茧子。

意识深处,那片淡蓝色的系统光幕悄然浮现。代表【钢琴演奏(基础)】的技能图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被点亮!金色的边框闪烁着微光!

【技能:钢琴演奏(基础)】

【等级:入门(0/100)】

【关联子技能:识谱能力、手指灵活性、节奏感、乐感、触键控制…】

【当前激活子技能:手指灵活性(基础) - 入门(0/100)】

【有效练习判定标准(基础演奏):

1. 识谱准确:无错音。

2. 节奏稳定:节拍准确,速度均匀。

3. 触键清晰:音符清晰,无粘连、无虚按。

4. 姿态规范:坐姿端正,手腕放松,手指自然弯曲。

5. 精神专注:全程保持高度注意力。】

【有效练习时间:00:00:00(累积中…)】

【当前状态:待激活(需开始演奏)】

一连串苛刻的要求涌入脑海!识谱、节奏、触键、姿态、专注!每一项都如同冰冷的锁链!而【手指灵活性】那可怜的【入门(0/100)】状态,更是让撒北辰心头一沉。这点基础,在系统严苛的标准面前,恐怕连及格线都摸不到!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前世那些最基础的练习曲谱——哈农?拜厄?最简单的C大调音阶?音符如同模糊的碎片,在记忆的海洋中沉浮。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颤抖。不是紧张,而是身体深处尚未完全消退的疲惫和肌肉的酸痛感在作祟。

“下一个!撒北辰!” 陈教员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撒北辰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团沉寂了几日的火焰,再次轰然爆燃!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酸痛和手指的颤抖,挺首腰背,双手悬停在冰冷的琴键上方!

意识高度集中!系统面板上,【钢琴演奏(基础)】的状态瞬间从【待激活】跳转为【激活中…】!

开始!

他的食指,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按下了中央C的位置!

“哆——”

琴槌敲击琴弦!一个略显干涩、带着微微颤抖的音符,在空旷的排练厅角落里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个新兵和远处陈教员的目光!

撒北辰的心脏如同被这琴音攥紧!指尖传来琴键冰冷的反作用力和琴弦细微的震动!这具身体对钢琴的陌生感,肌肉的疲惫和酸痛,如同潮水般涌来!第一个音符,就因为手指控制力的不足,显得力度不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杂音!

系统的判定冰冷无情:【触键不清晰(力度不均,轻微粘连)】!【有效练习时间】的累积瞬间中断!

失败!

撒北辰的牙关猛地咬紧!额角的青筋瞬间贲起!眼神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没有停顿!中指紧接着按下!

“唻——”

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指尖的酸痛感更加清晰!但这一次,他强行调动起所有残存的手指力量和系统灌输的【触键控制】要点,努力让声音变得稍微清晰、稳定了一些!

【有效练习时间:00:00:01…】

冰冷的数字,在无边的陌生感和身体的疲惫痛苦中,艰难地跳动了一下!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通往“声乐与乐器”宗师之路的爆肝序幕,就在这干涩颤抖的琴音里,在这排练厅的角落,在这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下,被这并不完美的音符,正式敲响了第一个沉重的节拍!

“嘶……”

冰冷的湿毛巾按在火辣辣、发烫的指尖上,带来一阵短暂而尖锐的刺痛,随即被更深的麻木取代。撒北辰坐在自己下铺的床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包裹住右手几根磨得通红、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的指尖。刚才那场在排练厅角落、如同炼狱般的钢琴“测试”,榨干的不仅仅是他的精神,更是这具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手指。

意识深处,那片淡蓝色的系统光幕如同永不熄灭的烙印,清晰地悬浮着:

【技能:钢琴演奏(基础)】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1:48】

【状态:手指肌肉劳损(轻度),指关节轻微炎症,建议充分休息并配合热敷。】

【技能:手指灵活性(基础)】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3:15】

【状态:疲劳(过度使用)。】

冰冷的数字和状态描述,如同最无情的嘲讽。将近两分钟的“有效”练习时间,代价是十指如同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般的酸痛和僵硬。那干涩、颤抖、错漏百出的C大调音阶和磕磕绊绊的《小星星》旋律,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次错音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

陈卫国教员那紧锁的眉头、失望中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叹息眼神,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当最后那个勉强收尾的音符落下,陈教员甚至没有像评价其他新兵那样说几句“节奏不稳”、“多加练习”之类的套话,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在记录本上潦草地划了几下,便示意他离开琴凳。那无声的否定,比任何呵斥都更加刺骨。

失败。

赤裸裸的失败。

前世浸淫音乐多年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手指僵硬、肌肉酸痛、对钢琴极度陌生的躯壳里,在系统那苛刻到毫厘的判定标准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可笑。那种灵魂与身体割裂的痛苦,那种技艺被强行“清零”的屈辱感,甚至比体能测试时肌肉撕裂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北辰,给。” 李晓芸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走过来,圆脸上满是关切,“我找炊事班的老班长要了点热水,加了点盐,快把手放进去泡泡!能缓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