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测试如同抽筋扒皮的酷刑,终于在那根冰冷单杠下画上了句点。
撒北辰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单杠上掉下来的。意识模糊,视野里全是跳动的黑点,耳朵里灌满了自己如同破风箱般撕裂的喘息。双臂和腰腹的肌肉如同被彻底捣碎、浸泡在滚烫的酸液里,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木炭。
他被张大柱和李晓芸几乎是半拖半架着,踉踉跄跄地挪回文工团宿舍。脚步虚浮,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宿舍里其他新兵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面如土色,瘫倒在床铺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林雪薇趴在床上,肩膀微微抽动,不知是累的还是屈辱的,精致的马尾辫散乱地搭在汗湿的脖颈上。
“北辰,你…你赶紧躺下歇歇…” 李晓芸看着撒北辰惨白的脸色和不断颤抖的手臂,圆脸上写满了担忧,声音都带着颤音,“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擦擦…”
“谢…谢…” 撒北辰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两个字,身体一软,重重地跌坐在自己的下铺床沿。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甚至连脱下那身完全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如同冰冷铠甲的军装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昏沉,如同漂浮在粘稠的黑暗之海上。剧烈的疲惫感和肌肉的撕裂痛楚,如同无数只贪婪的蚂蚁,疯狂啃噬着他的神经。放弃吧…躺下…睡过去…身体在发出最本能的哀鸣。
然而,就在这意识的边缘,那片熟悉的、淡蓝色的系统光幕,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顽固地悬浮着。光幕上,几个技能条目的状态清晰可见:
【技能:俯卧撑(力量耐力)】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2:55】
【状态:深度疲劳(肌肉纤维中度撕裂,乳酸大量堆积,建议强制休息48小时以上)】
【技能:仰卧起坐(核心耐力)】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1:23】
【状态:深度疲劳(核心肌群严重劳损)】
【技能:单杠引体向上(上肢力量)】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0:47】
【状态:深度疲劳(上肢肌群接近崩溃,肩关节轻微拉伤风险)】
冰冷的数字,残酷的状态描述,如同最无情的判决书。这点可怜的“有效练习时间”,距离那10分钟才能获得1点熟练度的门槛,遥远得令人绝望!而身体的代价,却是如此惨重!
放弃?休息?
撒北辰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那刚刚被无边痛苦和疲惫几乎浇灭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滚油,轰然爆燃!那火焰里没有退缩,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冰冷的数字和残酷现实彻底点燃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这点时间?这点熟练度?这点痛苦?!
不够!远远不够!
前世剪辑台前猝死的冰冷触感,如同附骨之蛆,瞬间刺穿了疲惫的屏障!他重生而来,绑定这“全能宗师”系统,不是为了在这军营里当一个平庸的文艺兵!不是为了在体能测试中挣扎求生!他要的是力量!是掌控!是那条通往“宗师”巅峰的、布满荆棘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这具身体的痛苦和极限,不过是这条道路上必须碾碎的垫脚石!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汗水混合着尘土,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如同灌了铅、剧痛到麻木的手臂!
颤抖!剧烈的颤抖!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的青筋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再次暴起!
但他没有停下!没有放弃!他如同一个最虔诚的苦行僧,用意志力强行驱动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开始了最基础的、最微小的——手指屈伸!
食指…弯曲…伸首…
中指…弯曲…伸首…
无名指…弯曲…伸首…
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每一次屈伸都伴随着肌肉纤维被强行拉扯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汗水瞬间再次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这简单的动作,消耗的体力却堪比刚才的单杠测试!
意识深处,【手指灵活性(基础)】的技能图标,如同被强行点燃的火星,微弱却顽强地亮了起来!
【技能:手指灵活性(基础)】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判定标准:
1. 动作规范:独立、精准控制单指或多指屈伸、并拢、分离。
2. 节奏稳定:动作匀速,无多余颤抖。
3. 精神专注:全程保持高度注意力。】
【有效练习时间:00:00:00(累积中…)】
【当前状态:激活中…】
苛刻的要求涌入脑海。撒北辰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机床,强行压制着肌肉的颤抖和剧痛,努力让每一次手指的屈伸都尽可能达到那“独立、精准、匀速”的标准!
痛!痛彻心扉!但意识中那跳动的数字:【00:00:01… 00:00:02…】却如同最甘美的毒药,让他甘之如饴!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代表着他在痛苦废墟上,又前进了一毫米!都代表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又多了一分!
“北辰!水打来了!” 李晓芸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脸盆,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撒北辰那副如同自虐般、浑身颤抖着活动手指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停下!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撒北辰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指尖那细微的动作和意识里那冰冷的数字。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李晓芸急得跺脚,想上前阻止,却被旁边一个沉稳的声音拦住了。
“晓芸,别打扰他。” 说话的是那个之前打圆场的沉稳女兵,叫孙梅。她看着撒北辰近乎偏执的举动,眼神复杂,有不解,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震撼,“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恢复。”
张大柱也凑了过来,看着撒北辰那颤抖的手指,又看看自己同样酸痛的手臂,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敬佩和畏惧的神色,瓮声瓮气地说:“俺滴娘咧…北辰兄弟…真是个狠人啊…”
林雪薇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隐隐的忌惮。她看着撒北辰那因痛苦而扭曲、却又透着一股非人般执拗的侧脸,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沉默的新兵,身上散发出一种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危险气息。
撒北辰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他如同一个孤独的斗士,在身体的痛苦深渊里,与那冰冷的系统熟练度进度条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搏杀!每一次手指的屈伸,都是意志对肉体的征服!都是他向“宗师”之路迈出的、染血的微小一步!
【00:00:58… 00:00:59… 00:01:00…】
当数字艰难地跳到一分钟时,撒北辰紧绷的意志终于到达了极限。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一晃,差点栽倒。剧烈的眩晕感和肌肉的彻底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靠在冰冷的床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技能:手指灵活性(基础)】
【等级:入门(0/100)】
【有效练习时间累积:00:01:00】
【检测到宿主意志力濒临崩溃,身体严重透支,技能练习强制中断。】
【提示:恢复性训练需适度,过度透支将导致永久性损伤。】
冰冷的系统提示带着警告的意味。但撒北辰布满汗水和疲惫的脸上,却扯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1分钟!有效练习时间!虽然距离10分钟还很遥远,但这是他凭借钢铁意志,在身体废墟上硬生生开辟出的第一块阵地!是通往“宗师”之路的第一块染血的基石!
这痛苦,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新兵连地狱般的适应期。
队列训练!枯燥、漫长、如同酷刑!在班长们震耳欲聋的吼声和“赵阎王”阴冷目光的注视下,一遍遍重复着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跑步走……动作稍有瑕疵,迎来的就是无情的呵斥和加倍的体能惩罚。
内务整理!更是噩梦!那床蓬松柔软的军绿色棉被,成了所有新兵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天天不亮就被哨声惊醒,第一件事就是叠那该死的“豆腐块”。手指因为反复地压、捋、抠而磨破了皮,渗出血丝。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弯腰的姿势而酸痛欲裂。宿舍里充满了新兵们压抑的抱怨和被子被反复摔打、蹂躏的声音。
撒北辰成了三班,乃至整个文工团新兵连的一个异类。
队列训练中,他永远是站得最首、动作最标准、节奏最稳定的那一个。王班长吼出的每一个口令,都成了他激活【军姿站立】、【跑步行进】、【停止间转法】等队列技能、积累“有效练习时间”的指令!每一次罚站军姿的额外时间,都成了他眼中宝贵的“熟练度”!
内务整理时,他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与那床军被进行着无声的战争。系统对【军被折叠】那苛刻到厘米的标准,成了他唯一的追求。手指磨破了?用布条缠上继续抠!腰背酸痛?咬紧牙关继续压!当其他人还在为叠出一个勉强能看的“面包块”而沾沾自喜时,撒北辰的床上,那块“准豆腐块”的棱角己经越来越清晰,尺寸越来越接近系统那冰冷的标准。每天清晨检查内务,王班长走到撒北辰床前时,目光总会多停留几秒,黝黑的脸上虽然依旧严肃,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和认可,却越来越频繁。
更让新兵们瞠目结舌的是他的“恢复训练”。每当训练间隙、午休、甚至晚上熄灯前那一点点可怜的自由时间,撒北辰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宿舍角落、营房后的小空地。他不再做剧烈运动,只是进行着最基础、最细微的——手指屈伸、手腕旋转、脚踝绕环、颈部拉伸……动作缓慢,幅度微小,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和稳定!汗水依旧会浸透他的作训服,身体的剧痛从未真正消失,但他眼神中的那团火焰,却燃烧得越来越旺!
张大柱从一开始的劝说到后来的沉默跟随,也学着撒北辰的样子活动自己酸痛的关节,虽然动作笨拙,但眼神里多了一种叫做“坚持”的东西。李晓芸则默默地承担起了帮撒北辰打饭、打热水的任务,看向他时,乌溜溜的眼睛里除了担忧,更多的是越来越浓的敬佩。林雪薇则依旧保持着距离,但偶尔瞥向撒北辰那专注侧影的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
时间在汗水和痛苦中缓慢流淌。撒北辰的身体在极限的边缘反复挣扎、撕裂、又顽强地修复着。系统面板上,各项体能技能的【有效练习时间】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增长。虽然距离获得第一点熟练度还遥遥无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对痛苦的耐受力在提升,肌肉纤维在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坚韧,对动作的细微控制力在缓慢增强!
这是一种在绝望深渊中,凭借钢铁意志和系统指引,硬生生凿壁偷光般获取的、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成长!
终于,在入伍后的第七天下午,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哨音,吹响了不一样的节奏。
“文工团新兵!全体集合!目标——团部排练厅!快!” 王班长的吼声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期待?
排练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