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憋闷的嘶吼,从凌绝尘喉咙深处硬挤出来。
他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沉重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粗壮的手臂下意识地撑住油腻的茶几边缘,才勉强没有一头栽下去。
额头上瞬间布满黄豆大的冷汗,顺着油腻的脸颊滚落,滴在布满食物残渣的T恤上。
不行!这具身体……这具该死的、朽木般的身体!
它根本无法承载元神哪怕一丝真正力量的引动!强行出手,邪祟未灭,他自己这唯一的“容器”便会先一步炸成一地腥臭的肉泥!
门外那疯狂的撞击声和贪婪的嘶吼还在持续,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次都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也震得凌绝尘体内脆弱的血管突突乱跳。
死亡的气息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孔。
剑仙的骄傲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掼在地上,碾得粉碎。
凌绝尘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滚烫的血腥气息。被肥肉挤压得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扇在疯狂撞击下不断呻吟变形的血门。
冰冷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在极致的憋屈和身体的剧痛中,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暴戾。
没有剑?
他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动,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间弥漫着垃圾食品和死亡气息的污浊囚笼。
油腻的灶台角落,一点黯淡的金属反光刺入眼帘。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动了!
动作依旧笨拙,带着三百斤体重移动时特有的沉重拖沓感。
起身时,沉重的腰臀将身下那件饱经摧残的沙发再次压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迈开腿,臃肿的脚掌落在地板沾满油污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震得茶几上几个空可乐罐微微晃动。
仅仅几步距离,却让他呼吸更加急促,如同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心脏在薄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脆弱的肋骨,眩晕感再次袭来。
他冲到狭小厨房的灶台边,目标明确。粗壮的手臂带着决绝的狠劲,猛地探向那个角落。
油腻的木质刀柄入手,冰凉而滑腻。
那是一把菜刀。
刀身狭长,沾满经年累月积累的、难以彻底洗净的油垢,刀刃处布满细小的缺口和卷刃,靠近刀背的地方还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不均匀的铁锈。
这是一把早己被主人遗忘、彻底钝化腐朽的厨房弃物。
凌绝尘五指收紧,粗大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油腻的刀柄传来。
他低头看着这把锈迹斑斑的废铁,被肥肉挤压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想他绝尘剑仙,纵横上古,万剑俯首。
弹指间,多少神兵利刃争相献祭,只为求得一缕剑意附着其上,绽放刹那光华。
而今……竟沦落到要握紧这样一把……锈蚀的废铁?
屈辱感如同毒藤,再次狠狠缠绕上他的元神。
但门外愈发狂暴的撞击声和那非人的嘶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这无用的情绪淹没。
“唉……”
一声沉重到几乎要压垮灵魂的叹息,从他厚重的胸腔深处挤出。
叹息声中,是碾碎星辰般的无奈,是龙游浅滩的悲愤,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放下所有无谓骄傲的冰冷决绝。
他猛地抬起头,狭长的眼睛眯成两道冰冷的缝隙,死死锁定那扇在疯狂撞击下不断扭曲变形的血门。
肥胖的身躯不再颤抖,呼吸强行压下,一股与这具臃肿皮囊格格不入的、历经万劫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
元神之力无法调用,但那份洞察秋毫、料敌机先的恐怖战斗意识,早己刻入灵魂最深处!
“轰!”又是一次狂暴的撞击!
整扇门向内凸出一个巨大的鼓包,门锁处传来金属彻底撕裂的刺耳悲鸣!
门板上的血字被震得一阵扭曲晃动。
就在这撞击力量达到顶点、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电光火石之间!
凌绝尘动了!
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近乎本能的诡异迅捷!
不是依靠肌肉力量,而是纯粹的战斗首觉驱动着这具沉重的躯壳,在死亡威胁下压榨出每一丝潜能。
左脚猛地蹬地,沉重的身体借势向右侧急闪。
动作依旧带着肥宅特有的笨拙和沉重感,脚下甚至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堆在地上的空披萨盒绊倒。
但他强行稳住重心,以一种近乎滑稽却又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姿态,险之又险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塞”进了门框与旁边墙壁形成的狭窄阴影夹角里!
几乎就在他身体挤入那片阴影的同一刹那!
“喀嚓——轰!!!”
饱受摧残的防盗门锁终于彻底崩碎!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木料撕裂的刺耳噪音,整扇厚重的门板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外面狠狠撞飞!
扭曲变形的门板如同炮弹般砸在凌绝尘刚才所坐的沙发上,将那张可怜的沙发瞬间砸塌,木屑与填充物西处飞溅!
腥臭的狂风裹挟着浓郁到实质化的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猛地灌入房间!
门口,一个庞大的黑影堵住了所有光线。
那己完全不是“邻居小李”!
它佝偻着膨胀变形的身躯,几乎顶到低矮的门框。
皮肤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紫黑色血管,这些血管在皮下诡异地搏动着。
一颗不成比例的巨大头颅上,五官扭曲移位,嘴巴咧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参差不齐、如同鲨鱼般的尖利黑牙,粘稠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瀑布般流淌下来,在地板上腐蚀出嗤嗤作响的白烟。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散发着纯粹的、对鲜活血肉的贪婪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