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为要去锦绣布庄做客,所以沈初禾一大早就起了。
她望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马车,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感谢王少筠的思虑周到。
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小老板了,出门配上这辆大马车,逼格属实够高。
等吃完早饭,她便叫沈一驾马车,与她同去。
锦绣布庄是竹溪镇第一大布庄,听说就是放到越州,也是排得上号的。张锦绣所居住的府邸自然也是宽阔华丽。
沈初禾刚下马车,就有张府的丫鬟小厮迎了上来:“是沈老板吧!”
一个领着沈一去停马车,一个恭敬地把沈初禾引了进去。
张府的恢弘程度,不亚于贾府。
她跟着丫鬟穿过雕花影壁,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青石路两侧摆满了名贵的盆景,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沈初禾觉得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沈老板你终于来了!”春儿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站在凉亭旁的沈初禾,于是她冲沈初禾小步跑过来。
小丫鬟行礼告退。
沈初禾把生辰礼物递给春儿,叫她转交给张锦绣。
春儿道了谢,把礼盒妥帖收好了,便带着沈初禾往更里边走。
沈初禾走过曲折的长廊,终是到了正院。
看到一群小厮正围着戏台忙活,沈初禾有些好奇:“这是还搭了个戏台子?”
春儿点了点头,道:
“是呀!我们家小姐不是喜欢听畅音阁的玉声公子唱戏吗?”
“老爷就花了大价钱把他从畅音阁请过来唱几出戏。这戏台子,半个月前就开始搭了。”
沈初禾听完,脑子里就西个大字,“壕无人性”!
同时,她也在心中琢磨起来:这玉声既然人气这么高,那若是能请来当一禾塘的代言人,店铺的人气怕是会更旺吧!
随着正宴的开场,沈初禾在丫鬟的指引下落了座。
玉声公子水袖一甩,款款入了场。
沈初禾睁大了眼,这不正是昨日在八宝楼碰见的那位吗?
那这可不肖请去一禾塘啊!沈初禾立马打消了主意。
他本就和原主有些瓜葛,到时候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谢玉声半掩着面,朱唇轻启,唱腔清亮婉转,如莺啼柳浪,台下是一片叫好。
几出戏很快唱完了,玉声公子也慢慢退场。
临走时,还不动声色,风情万种地给沈初禾抛了个媚眼。
她的妈,她的姥,她的褂子她的袄,天知道她现在多想跑。
沈初禾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连忙喝了口杯里的果酒压压惊。
别说,还怪好喝!
当然贪杯的下场就是,她的面颊染上了绯红,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沈初禾向一旁丫鬟问了厢房的位置,打算去休息会。
丫鬟见了,虚扶住她:“沈老板,我带你过去。”
——
把她送到了,那丫鬟便告退了。
沈初禾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厢房,谢玉声和小厮的交谈声,首首钻入她耳中。
“公子今儿个可累坏了!”小厮心疼地说道,一边为谢玉声卸去头面和脸上厚重的脂粉。
谢玉声淡然道:“张府这价开得够高,我就不累。”
小厮奉承道:
“是呀,公子可是畅音阁的招牌。我倒觉得张府值了。您这唱功,放眼越州,也再找不出能与您比肩的了。”
听到这话,谢玉声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不过,公子您最近好像对那沈初禾沈老板……”昨日谢玉声去八宝楼买脂粉,他就跟在后头。
谢玉声悠悠开口:
“几面之缘罢了,之前她跟着其他人来畅音阁听过一两次曲。”
小厮又不解地问道:
“听闻镇上最近火热的一禾塘是她开的。可就算她手里头有铺子,但和其她喜欢、追捧您的小姐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吧……”
谢玉声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其她小姐虽然有钱,但总归还是要听她们家里长辈的。”
“而沈初禾不一样,她是自己做生意,她的话语权绝对高。”
“只要她爱上我,她家里人必不会反对,这样为我赎身的话就没什么阻碍了。”
“原来如此……”小厮领悟了过来。
谢玉声的母亲是畅音阁的一代名伶,可却与人私通。
他爹本该替他娘赎身,可他却卷走他娘攒下的所有钱财,跑路了。
他母亲想瞒,却瞒不住,谢玉声就这么在畅音阁的后院出生了。
畅音阁的老鸨本该把他溺死池中,但由于他母亲的求情,最后还是让他活了下来。
谢玉声越长越大,眉眼出落得也愈发像他母亲,小小年纪便惊为天人,有倾城之姿。
老鸨看中了他的样貌,叫阁里的清倌人教他唱戏。
他十一岁便登台唱戏,如今七载余年,为畅音阁挣下了不少钱,正因如此,老鸨也更不愿放他离开,给他设下了天价的赎金,就是想困住谢玉声,榨干他身上所有的价值。
沈初禾听完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心中一沉。
原来原主与谢玉声确实是不相识。
只是因为一禾塘的存在,所以谢玉声才打起了她钱的主意?!
他这是搬椅子上天——没门!
沈初禾这下子顿时清醒过来了。
头不晕了,腿不抖了,休息也不休息了,悄咪咪地就往外走。
到了正院,其他女眷正在玩行酒令。
其中最夺目的一位,便是今日的寿星张锦绣了。
她一身霭蓝湘裙,搭了件青色的对襟褙子。头上戴满了珠钗和绒花,可却并不夸张,反而衬得她更加娇俏可爱了。
沈初禾快步上前:“锦绣小姐。”
张锦绣回头,拉着她的手热络地道:“怎么样!今儿个够热闹吧。”
沈初禾颔首。这排场确实够大。
张锦绣又问道:“玉声公子的戏,你听了?你觉得如何。”她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对他的崇拜。
沈初禾哑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她斟酌着开口道:“你对这玉声公子是……?”
张锦绣脸上更是一片羞红,像一朵含羞带怯的花儿。
沈初禾心中一紧。
却听张锦绣说道:
“我对他可无半分男女之情。我只是喜爱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人而己。玉声公子如此,沈老板亦然。”
沈初禾拍拍胸口,放心了,原来这丫头只是单纯颜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