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村里的槐树枝头,勾住了一轮落日。
铁牛和大丫在村口踮着脚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一个身影。
“姑姑回来了!”她们两个冲上去帮大包小包的沈初禾提东西。
沈初禾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就减轻不少。
三个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到了家。
在院里劈柴的沈丰田扔了砍刀,往里跑:“初禾回来了!”
沈老头和沈老太,把厨房里的吃食端了出来:“咋现在才回来,吃了吗?家里给你留了鸡蛋饼。”
“好啊,我过会吃。”沈初禾把手头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一坛用荷叶扎着的烧刀子。
沈老头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这……这是?”
他好这口三年了,总说比村里赵瘸子酿的带劲。
沈初禾多要了包茴香豆,叫掌柜的用油纸包了起来。
“你赚点钱不容易,咋买了这个!”嘴上说归说,沈老头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酒坛不肯撒手。
他就知道他家二丫头窝心得很。
沈初禾嘿嘿一笑:“孝敬爹的。”
她叫大丫和铁牛把布也拿了进来。
“买了两匹布,娘和大嫂一人一匹。”
紫色庄重,深蓝含蓄。是沈初禾精挑细选过的。
沈老太和何氏上前摸了摸,是好料子!
沈老太见女儿自己没舍得买,有些心疼:“这肯定很贵!你自己咋不留一匹。”
“我屋里还有好些衣服没穿过嘞。”
沈初禾心里暗暗道:不是她不想买,是原主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前两日她得空理了理原主的衣服,那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麻的、棉的,各种颜色、各种样式,往那一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办“沈家村的秘密”时装秀呢!
真真是没见过原主这么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人。
她招了招手,示意大丫过来。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头绳:“大丫的。”
大丫开心地跳了起来:“哇,谢谢姑姑!”
殷红的头绳编织了银线,尾部还坠了颗铃铛,是她心心念念的样式。
“铁牛的让我找找……”沈初禾从身上的小包裹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把精巧的弹弓。“之前听你说,自己用木头做的总容易坏,给你买了把!”
“谢谢姑姑!”铁牛双手虔诚地接过弹弓,像是将军接过了心爱的宝剑。
“我的呢,二妹!我的呢?”沈丰田期待地看着沈初禾。他二妹连铁牛和大丫都准备了礼物,总不能把他忘了!
“哝。”她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双布鞋。
“咋买了鞋,我用你大嫂剩下的边角料做一双得了!”
何氏一叉腰:“二妹送我的布,就是边角料,我也不肯给你呢。”
“嚯,可把你厉害着了。”沈丰田有点不服气。
何氏下巴一扬:“那是,我现在帮二妹干活,她付我三十文一天的工钱!我现在赚得可比你多了。”
沈丰田平日里给村里的富户做活,得空了还得和沈老头一道下田,这也才赚了二十五文一天。
沈老太和沈老头一惊齐齐望向沈初禾:“咋给这么多?”
沈初禾向爹娘解释:“大嫂做事细致又尽心,给三十文一天不算少。就是以后大丫和铁牛给我帮忙,我也应付工钱才对不是?”
何氏听到沈初禾的一席话,心里更加舒坦。
沈丰田尴尬地摸摸鼻子:“虽然二妹你现在有了收入,但也得省着点。我那屋头还有鞋呢,镇上的肯定不便宜吧?”
嘴上这么说,沈丰田心里可得劲了。把鞋子拿在手里个遍,别说,这布料还真舒服。
“得了吧,你屋头的鞋要么就是漏了头,要么就是没了底,老鼠路过都不稀罕看一眼。老实换新的吧!”
沈初禾犀利吐槽了一通,大家都笑了起来。沈丰田的脸通红,这下真老实了。
一旁的沈时雨,见大家都有礼物拿,有些羡慕。
转而又想到,他之前总是针对沈初禾,再加上她摆摊,他也没帮上什么忙,没有礼物也是合情合理。
他心里有些难受,但不想打扰家里难得的幸福时刻。
于是他悄悄转过身,落寞地回屋了。
沈初禾见了,跟了上去。
她敲响了他的房门:“沈时雨?”
沈时雨在床上缩着,听到了沈初禾的声音,起身去给她开门。
“这是你的。”
沈初禾递进来一个包裹。
沈时雨解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本书,和一些纸。
他惊愕地抬头。
沈初禾缓缓说道:“你可得好好看。这书,是我下午跑了好几个书肆才买到的。听说镇上的读书人最近都在看这个。”
沈时雨眼睛一红,忍着哭腔:“咋给我买了这个,可贵了。”
沈初禾拍了拍沈时雨的肩: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害得你不能读书。你从小就很用功,现在也还在努力。”
“做工回来一有空就在房里抄书、温书,我都看在眼里。”
“我明白你的才气、你的抱负。我佩服你,也支持你……”
听到沈初禾说“佩服他”时,即使是那么要强的沈时雨,眼眶也红了起来,蓄了泪。
沈初禾摸了摸他的头:“等我把债还完,就帮你联系镇上最好的私塾。只要以后姐姐还能赚钱,只要你还想,你就一首能读书。”
听到这,沈时雨终于抑制不住。
这个一向坚韧的少年,在此刻放声大哭起来。
沈初禾递给他一方手帕,拭去了他的泪,也拭去了她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
他抱住沈初禾,哽咽地诉说着他的歉意:“对不起,二姐,谢…谢谢你。”
等把沈时雨安慰好后,她轻轻关上了门,往外头走。
她打算去把鸡蛋饼给消灭掉。
下午急着回来,还没吃过饭,这会功夫,肚子早就饿扁了。
这时,高秀萍一阵风似的进了门,见沈初禾坐在屋里吃饼子,才松口气,走了过去。
沈初禾给她拿了把凳:“咋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姐夫走了?”
高秀萍秀眉一蹙:“对,今早走的。你说我可咋办呀……”
沈初禾听出了她语气里担忧,饼都不吃了:“发生什么了?”
“哎……我说福祥怎么昨日突然回来了。原来是天热,再加上镇上又开了几家小饭馆,酒楼生意不景气,才得空回来。”
“如果酒楼再这么亏损下去,福贵被辞了,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差事哟。”
沈初禾思索了一番:“我有个法子。”
高秀萍双眼盛满了期待:“真的?”
沈初禾俯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听完沈初禾的主意,高秀萍咬了咬唇,有些纠结:“可行吗?”
沈初禾打包票:“当然,你还信不过我?”
高秀萍似是有了希望:“那我明儿一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