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大哥,这婚事我看要不然就作罢吧?”
“如今人李公子也是中了秀才,他家人稍一打听就知晓了初禾的事……”
“虽然初禾模样生的得不错,但这农桑女工样样都松,吃喝玩乐事事精通,是万万当不得秀才娘子的呀。”
媒婆李婆子喝了口茶水,斟酌了片刻:“李家那边的意思,这十五两的彩礼只收回十二两,剩下三两就当是对你家初禾的补偿了。”
沈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口。
嫂子何氏撇撇嘴,心中暗道:这十五两的银子被小姑子偷了去,怕是不剩多少了。
她这小姑子在这整个沈家村可都是出了名的。
上个月偷吃了弟弟束脩,害他上不了学。
前几天,掏走了她家鸡窝里最后一颗蛋。
现在惨遭退婚,却连彩礼都不见了影。
“这十五两彩礼,一个月后我必当归还。”
头上裹着止血麻布的沈初禾面色惨白,拄着木棍站在了门口。
一小时前,她刚在世界甜点师大赛上斩获冠军,柿子卫视称赞她为“糖水女王”。领完奖离开会场时的她惨遭车祸,一睁眼就穿到了这里来。
沈老太最先反应过来,把她扶进了屋:“头还疼吗?”
沈初禾摇摇头,坐在了大哥沈丰田给她搬来了一把小凳上。
从原主的床上醒来时,她己接收完记忆。
原主与她同名,住在武昭国的一个偏远小村里。
正值女帝执政,女子的地位大大提高。虽还是不能科举,入朝为官,但其它的限制己减了不少,也更加自由。
原主的运气也还算不错,原本家里算不上富庶,但在这沈家村也算过得去,父母还早早地为她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上有勤恳老实的大哥,下有聪明懂事的小弟,沈老头沈老太对她也是百般宠爱,家里的活都不用指望她。
而原主自小性子就野,再加上家里人放纵,也是不出所料,越长越懒,越长越坏。
今日去镇上的酒馆里吃几盏酒,明日去绣坊里扯几身布,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染上了赌。
把家里的所有积蓄败了个精光,连小弟的束脩都没能逃脱她的魔爪。
在沈老太声泪俱下的劝说下,她发誓重新做人。
可还没安分个几天,堂姐沈芳芳来串门了。
她和原主唠着嗑,不经意间透露出,“村东边的王赖子,昨个从赌场赚了五两银子回来,买回来好肥一块肉”。
于是原主手又痒痒了。
但家里己经穷得连老鼠都不愿光顾,原主只好在沈老头沈老太那屋门口徘徊着,打起了彩礼的主意。
她揣着银子坐上了去镇上的马车,心里想着:反正也是给我花的,用掉怎么了?没准还能赚更多回来。
结果是别说赚钱回来了,被坑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了几个子。在赌坊后院洗了两天盘子才被放了回来。
原主摸着黑回来,山路坎坷,被一根老树枝绊倒。脑袋磕到了石头上,丢了命,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最后被上山砍柴的村里人发现了,带回了急得团团转的沈家。
“啪!”
在听到二女儿说要一个月内还清彩礼钱,沈老头的烟杆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何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恨不得冲上来问问她莫不是真摔坏了脑子?
沈时雨气得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嚷道:“你当十五两银子是路边的烂石子,想捡几颗就捡几颗?”
李婆子哪管这些,得了准信,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起了身:“好嘞,也不早了,那我也不多叨扰了,明儿李家那边还等着我回信儿呢。”
何氏急忙起身,打算去送送李婆子。
虽然她今日是来帮忙要回彩礼的,可也不能得罪,她可是周边几个村最有名的媒婆,以后铁牛和大丫的婚事还得指望她介绍介绍。
李婆子和何氏一走,这屋内就陷入了死水般的沉寂。
沈初禾有些绝望,她怎么刚穿过来就遇上了这一摊子事儿。不过也没法子,她占了这具身体,就得承担责任。
沈老头嗦了几口烟:“二丫头,你和爹娘说实话,你身上还剩多少钱?”
沈初禾望向榻上坐着的叶老头,伸出手,比了个“耶”。
“二两?”
叶老头和叶老太肉疼极了,不过转念一想,至少还剩了点不是?
“两个铜板……”沈初禾嗫嚅道。这两个铜板,还是原主回来时从城外乞丐那里抢来的。想到这,沈初禾满脸通红,原主真是不干人事啊!
叶老头和叶老头差点气晕过去。
“什么,两个铜板?”何氏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个噩耗,她没想到沈初禾真的会霍霍得这么一干二净。
她气急了,指着沈初禾的鼻子就开始骂:
“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没干过多少活,连家里的小孩都比你懂事。”
“这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只盼着你能安安分分地嫁人,不要再给家里生事端才好。”
何氏越发委屈,只觉得心里是说不完的苦,眼里不觉涌出泪花来:
“可你呢,只顾自己逍遥,你管过我们一大家的死活吗?”
“不说小弟被你害得没书读了,现在还在田里帮忙干活。”
“再过几年,铁牛和大丫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还负债累累,你是要逼死我们啊?”
说着说着,何氏索性瘫倒在地上抹起眼泪来。
大丫拉着何氏的手安慰着:“娘,我不嫁人,你别难过了。”
铁牛不说话,托着何氏,怕她摔倒。
何氏望着这一双懂事的儿女,越发记恨眼前的小姑子。
沈丰田刚开口想帮妹妹辩解几句,就被沈初禾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走过去,铁牛和大丫心里害怕,他们见识过姑姑要钱时候的模样,但还是站在何氏的旁边。
沈初禾伸出手,和两个孩子一起把何氏扶了起来。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从此以后我一定戒赌,改了好吃懒做的坏性子。”沈初禾语气诚恳。
她接着说:“这十五两银子我一个人会想办法,还有这些年亏欠了家里的,我以后都会慢慢补偿。”
听到这,何氏止住了哭声,站在一旁抱着孩子们不说话。似是保留怀疑的态度。
“呵,痴人说梦。就你这样,把你卖了一个月之内都赚不回十五两。”沈时雨在一旁冷嘲热讽。改过自新这类话,这些年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简首是厌恶透他这个自私愚蠢的二姐了。头一扭,不耐地离开了。
面对小弟的恶意,沈初禾不以为然。是原主有错在先,沈时雨记恨她再正常不过了。
沈老头和沈老太却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是悔改了。
夫妻俩看着面前的女儿,红着眼眶不住地点头:“好……好……改过自新就好……”
不知是不是被原主影响,沈初禾也鼻子一酸。
“好了,二丫头还有伤呢,都散了,早点回屋去吧!”沈老太看着受伤的女儿,心里更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