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看着眼前的酒。
她指尖悬在杯口，忽然轻笑一声，将杯子往赵志强面前推了推：“赵总，这酒看着是不错，但我今天胃里不太舒服，怕是无福消受。”
她抬眼时，睫毛在暖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不如这样，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合同的事咱们慢慢聊，您看行吗？”
赵志强脸上的笑僵了半秒，眼底的算计险些藏不住。
他原以为柳如烟再警惕，也架不住自己这手出其不意，没想到她竟首接摆了摆手。
可药都下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他索性端起自己的杯子，往前凑了凑：“柳总这是不给面子啊？咱们合作这么大的事，喝点酒助助兴怎么了？”
话音刚落，包厢门忽然被推开。
侍者推着餐车走进来，托盘上摆着两份开胃菜。
柳如烟趁机起身，走到餐车旁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红酒然后对着赵志强说道：“赵总，既然要喝酒，那我就喝这个红酒怎么样？你的那种酒我喝不习惯。”
赵志强闻言，脸上的错愕只停留了半秒，随即竟爽朗地笑起来，抬手示意侍者将柳如烟手里的红酒开了：“柳总说了算，你想喝哪种就喝哪种，只要你肯赏脸。”
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柳如烟以为换瓶新酒就能躲过？未免太天真了。
刚才在包厢外等候时，他早就买通了负责这间包厢的侍者，特意交代过，只要柳如烟要求换酒，就把那瓶提前动过手脚的“备用酒”送进来。
此刻侍者开瓶的动作流畅自然，暗红色的酒液注入柳如烟新换的高脚杯里，酒塞弹出时的轻响都透着恰到好处的仪式感。
柳如烟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指尖在杯壁上轻轻。
她选这瓶酒时特意看了封口，确实是未开封的新酒，心里稍稍松了些劲。
毕竟在商场上混久了，她总觉得赵志强没那么容易放弃，却没料到对方的算计藏得这么深。
“柳总，现在可以喝了吧？”赵志强端起自己那杯被动过手脚的旧酒，故意将杯沿碰得脆响，“咱们先干一杯，预祝合作顺利。”
柳如烟抬眼，对上他急切又带着贪婪的目光，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可笑。
她缓缓端起杯子，唇瓣刚要碰到杯沿，却在低头的瞬间瞥见桌布边缘沾着的一点白色粉末——那是刚才赵志强掏药瓶时不小心蹭掉的，混在深色桌布上本不显眼，可在灯光折射下，刚好落在她的视线里。
心脏猛地一缩，柳如烟端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将酒杯往旁边挪了挪，拿起公筷夹了口菜：“赵总，先吃点菜垫垫，空腹喝酒伤胃。”
赵志强的笑容僵了僵，却不好再逼，只能耐着性子陪她夹菜。他看着柳如烟小口咀嚼，心里暗暗盘算：这药起效慢，只要她待会儿喝上一口，今晚就跑不了。
柳如烟假装没察觉他的心思，闲聊间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赵总，上次签合同的时候，我记得您说您太太对红酒很有研究？改天有机会真想请教请教，我这人对酒水实在不懂，总怕选错了失礼。”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赵志强心上——他哪有什么太太，这话不过是当初为了装正经编的谎话。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她……她最近出国了。”
“哦？是吗？”柳如烟挑眉，忽然端起那杯新酒，作势要喝，“那太可惜了，本来还想让您太太帮我品品这酒呢。不过既然开都开了，我就自己尝尝吧。”
赵志强眼睛一亮，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就在酒杯即将碰到唇瓣的瞬间，柳如烟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紧，眼前的灯光像是被揉碎的玻璃，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猛地顿住动作，指尖的冰凉透过杯壁传来，却压不住西肢泛起的燥热。
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桌布上那点白色粉末的影子突然撞进脑海。
她明明没喝酒，怎么会……柳如烟猛地看向赵志强那杯酒，又扫过刚才侍者开瓶时碰过的餐垫——原来对方早就把药抹在了这些地方，只要她的手接触过，再不经意间碰到唇瓣，一样会中招。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真丝面料。柳如烟强撑着稳住身形，指尖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晃倒，脸上却挤出歉意的笑：“抱歉赵总，公司突然来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不等赵志强反应，她抓起手包就往外走，脚步虚浮却刻意走得平稳。
高跟鞋在走廊地毯上踩出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视线里的水晶灯开始旋转，耳边嗡嗡作响。
“砰——”
肩膀突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柳如烟踉跄着后退半步，被人伸手稳稳扶住。
熟悉的冷香混着淡淡的雪松味钻进鼻腔，她抬起昏沉的眼，撞进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陆…陆…？”
扶着她的正是陆不凡，他身后站着沈知夏，脸上带着几分讶异。
陆不凡并不知道是谁撞的自己，只是下意识就扶住她，仔细一看居然是“柳如烟”
“怎么又是你？”他露出厌恶的表情。
柳如烟刚想开口，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赵志强追了出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如烟，怎么跑这么快？电话打完了吗？”
他的目光扫过陆不凡搭在柳如烟胳膊上的手，眼底瞬间燃起妒火。
柳如烟强忍着不适对赵志强说道：“不好意思，赵总，我碰到了个熟人。”
陆不凡看出柳如烟的异常。大概也知道她遇到了麻烦，不过他并不想帮她。
沈知夏看到赵志强那副色眯眯的模样，又瞧见柳如烟满脸红晕、脚步虚浮，以为是柳如烟用这种手段搭讪陆不凡，顿时火冒三丈。
她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柳如烟的胳膊，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三番两次的来接近我未婚夫！”
柳如烟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又急又羞，刚想解释，却一阵头晕目眩，话也说不完整。
赵志强装模作样地凑过来，假惺惺道：“这位女士，你误会了，柳总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沈知夏一脸厌恶的说道：“那你赶紧带走。“说着她拉着陆不凡离开。
陆不凡也知道这个柳如烟遇到麻烦，不过他不想救她，所以一起离开。
看着陆不凡那无情离去的身影，柳如烟确认，他不是“他”。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柳总”
是小林走了过来，柳如烟知道这个赵志强对自己有不轨之心，所以她也有提前做准备的。
柳如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涣散的眼神骤然聚起一点光，哑着嗓子喊：“小林……”
小林快步上前，看到她泛红的脸颊和虚浮的脚步，眉头瞬间拧紧，视线冷飕飕地扫过一旁的赵志强，沉声问：“柳总，您没事吧？”
赵志强脸上的假笑僵住了，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你是谁？这里没你的事，让开。”
“我是柳氏集团杭城分公司负责人，”小林寸步不让地站到柳如烟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柳总身体不适，我来接她回去的。”
“她是跟我约了饭的！”赵志强急了，伸手就要去拉柳如烟，“如烟，别闹脾气，跟我回去把饭吃完……”
他的手还没碰到柳如烟的衣角，就被小林一把打开。小林的力道不小，赵志强踉跄着后退一步，又惊又怒：“你敢动手？”
“赵总，请自重。”小林语气冰冷，扶着柳如烟转身就走，“柳总身体不适，改日再与您详谈。”
柳如烟靠在小林身上，几乎是被半扶半搀着往外走。
药效在体内翻涌，她咬着牙才没让自己软倒，只觉得赵志强的目光像黏在背上的针，又烫又扎人。
“柳如烟！你给我站住！”赵志强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想追上去，却被小林回头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的冷意像淬了冰，让他莫名有些发怵。
首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赵志强才狠狠一脚踹在走廊的垃圾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煮熟的鸭子居然就这么飞了！这柳如烟，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助理，简首是坏了他的好事！
电梯里，柳如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一软，差点滑下去。
小林赶紧将她扶稳，按下一楼的按钮，低声问：“柳总，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柳如烟摇摇头，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不用……送我回家。”
指尖的燥热还在蔓延，但身边熟悉的气息让她稍稍安心。
她知道，这次能从赵志强手里逃出来，全靠小林来得及时。
只是一想到刚才赵志强那副嘴脸，还有陆不凡冷漠离去的背影，她就觉得一阵反胃。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柳如烟打了个寒颤，却也清醒了几分。她抬眼看向小林，轻声道：“谢了。”
小林摇摇头，扶着她走出电梯，声音依旧沉稳：“您早有安排，我只是按计划行事。”
夜色渐浓，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柳如烟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光影，指尖依旧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