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马车碾过青石镇斑驳的镇门时,林玄掀开车帘一角。
晨雾未散,镇口两棵老槐树上挂着“武斗会招贤”的红绸,几个赤膊汉子正往墙上贴黄纸告示,墨汁未干的“筑基以下皆可参与”被风掀起一角。
“客官,到了。”车夫勒住缰绳,马蹄铁叩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林玄低头钻出车厢,斗笠边缘的麻线扫过鼻尖,他刻意佝偻着背,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矮半寸。
这是他在密道里就想好的伪装细节,混在晨市的菜担子与挑水夫中间,连影子都要揉成最普通的模样。
“悦来客栈。”他抬头望了眼褪色的木招牌,指尖轻轻碰了碰怀里的帝丹术玉简。
这东西裹着三层油皮纸,贴肉放着,体温渗进去,倒像块烧红的炭。
客栈门帘被风掀开,露出里头斑驳的木桌,穿粗布衫的掌柜正用抹布擦柜台,看见他时眼皮抬了抬:“住店?上房五十文,偏房二十。”
林玄摸出碎银放在柜台,目光却扫过客栈后巷,那里堆着半人高的柴垛,墙角有个缺了口的石瓮,盛着半瓮雨水。
面板在意识海中亮起,淡蓝色的光映着他的瞳孔:【地形记录进度87%】【灵气流向分析中...】他垂眸应了声“偏房”,接过木牌时指腹在牌面磨了磨,木头毛刺扎得生疼,这才是市井客栈该有的粗粝。
偏房在二楼最尽头,窗棂裂了道缝,风灌进来带着霉味。
林玄关上门,先检查床底,积着薄灰,没有脚印;再掀开窗下的破席,露出青砖地面——其中三块颜色略浅,是能撬动的机关。
他蹲下身,指甲扣住砖缝,听见面板提示音:【发现微型地脉节点,建议布设聚灵阵】。
月上中天时,林玄的影子在窗纸上晃了三晃。
他摸出怀里的玉瓶,倒出三枚米粒大的灵玉,分别埋在柴垛下、石瓮底和后巷老槐的树根旁。
指尖触到泥土的瞬间,面板进度条疯狂跳动:【聚灵阵(初级)熟练度+5】【灵脉吻合度提升至92%】。
最后一枚灵玉埋进槐树根时,他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嗡”声,像琴弦被轻轻拨了一下——这是灵阵启动的征兆。
“成了。”他拍掉手上的土,抬头望月。
月光穿过窗棂裂缝,在墙上投下一道银线,正好落在他腰间的丹囊上。
那里装着今早从丹盟密道顺来的三株赤焰草,叶子还沾着晨露,凑近些能闻到淡淡的焦香——这是他给明天留的后手。
晨光熹微时,武斗会报名处的旗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玄站在街角茶摊后,看着红漆木桌后的两个青衫执事正低头登记。
他刚要上前,忽听一声冷笑:“就你这炼气三层的修为也敢来报名?”
抬眼望去,穿锦缎华服的青年正捏着张报名表,指尖几乎戳到对面灰衣少年的鼻尖。
少年额角冒汗,攥着报名表的手首抖:“我...我爹说武斗会能...”
“能个屁!”青年甩了甩腰间的玉牌,上面“赵”字在阳光下闪着光,“青石镇武斗会是给筑基期以上的好汉扬名的,你这小崽子来凑什么热闹?”
他伸手要夺报名表,灰衣少年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茶桶。
林玄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面板适时弹出信息:【赵文远,青石城主嫡子,筑基中期,近期曾购买五品聚灵散二十炉】。
他听见赵文远的随从在笑:“主子说的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配和咱们赵家的人同场?”
“这位公子。”登记的青衫执事赔着笑,“规矩是筑基以下皆可参与,您...”
“规矩?”赵文远猛地拍桌,震得木牌乱跳,“我爹是青石城主,我说的就是规矩!”
他转头时瞥见林玄,目光在斗笠上顿了顿,“你,过来!”
林玄脚步微顿,装作没听见,低头往登记桌走去。
赵文远的随从立刻横过手臂:“没听见我家公子叫你?”
“在下林墨,炼气后期。”林玄掀开斗笠边缘,露出半张平凡的脸,“来报名的。”
他故意让声音带了点颤,像极了被权贵吓破胆的市井之徒。
赵文远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炼气后期?我家护院都是筑基初期,你这修为...算了,爱报不报,等上了擂台被人打死可别喊冤。”
登记时,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林玄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抬眼望去,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倚着墙角,发间银簪闪着冷光。
她的目光像冰锥,从林玄的丹囊扫到他的指尖,最后停在他签的“林墨”二字上:“气息平和,修为不显...”她开口时声音像浸了霜,“你倒是有些意思。”
林玄没抬头,只将报名表推过去。
青衫执事刚要盖章,女子忽然伸手按住:“小心别被人当棋子用了。”她的指甲染着丹蔻,在木桌上压出月牙印,说完便转身离去,裙角扫过满地茶渍,连个影子都没多留。
面板突然震动,【白霜,天机阁暗桩(确认度89%)】【近期任务:监视青石镇势力动向】。
林玄垂下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当年流浪时学会的暗号,意思是“有眼”。
青衫执事盖上朱印,木牌递过来时还带着体温:“第二十三号,明早辰时三刻擂台见。”
夜色重新漫上青石镇时,林玄坐在偏房的床沿。
他摸出丹囊里的凝神丹,入口即化,凉丝丝的灵气顺着喉咙往下钻。
面板弹出【状态:最佳】的提示,他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低声自语:“明天...是时候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战斗了。”
话音未落,窗纸“唰”地一响。
林玄猛地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屋檐,月光照在对方腰间——那是柄蛇形匕首,刀鞘上缠着暗红丝线,和莫寒的影子在他脑海里重叠。
黑影顿了顿,回头望来,眼中寒光像淬了毒的针。
下一刻,它便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风卷着几片槐叶,扑簌簌打在窗棂上。
林玄摸向腰间的丹囊,指尖触到赤焰草的叶子,耳边响起白天赵文远的冷笑。
他扯了扯嘴角,将斗笠扣在桌上——明天的擂台,该让某些人看看,被他们当棋子的“废物”,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
窗外,更漏敲过三更。
远处擂台的木架在夜色中投下黑影,像头蛰伏的巨兽,正等着黎明时分,吞噬所有不自量力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