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时三刻，林玄在客栈木床上翻了个身，指节无意识抠进草席缝隙。
窗纸泛着青灰，他昨夜几乎未眠，丹盟密信在枕下烙出个印子，柳家青年惊恐的眼神总在眼前晃，还有莫寒追踪的脚步，仿佛正顺着雨痕往这里爬。
“叮——”意识海中光屏忽闪，【丹道·基础炼药】进度条突然跳成100%，淡金色光芒裹着新技能【丹形预构】浮出来。
林玄闭了闭眼，指腹摸过左脸那道旧疤。这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危险的饵。
巳时正，丹盟内堂的檀香刚燃到第二柱。
林玄跟着青袍执事穿过三道朱漆门，靴底在青石板上敲出脆响。
内堂正首坐着位灰袍老者，眉骨高耸如刀，正翻看着他的测试记录。
“林墨。”副殿主沈渡的声音像老树根刮过石面，“听说你炼的清心散，比老夫当年考丹师时还强三分。”
林玄垂眸行礼，余光瞥见沈渡指尖沾了丹粉，是二品聚气丹的残粉，看来这位副殿主刚试过手。“前辈过誉，不过是多炼了几炉。”
“多练？”沈渡突然拍案，案上青铜镇纸震得跳起来，“那我考你个逆序炼丹。”
他指节叩了叩丹炉，“无火状态下先凝丹形，再引火力。能做到么？”
林玄心头一跳。
逆序炼丹违背常规——丹火本是融药的根本，先凝形等于让胎儿先长骨头再长肉。
他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意识海光屏瞬间展开：【丹道技巧】栏里，《帝丹术》残卷的内容如潮水翻涌，【丹形预构】技能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
“晚辈试试。”林玄抬眼时己恢复平静。
他解下腰间玉葫芦，倒出三粒凝气符，指尖掐诀贴在炉底西角。
骨火从指缝窜出，比寻常丹火弱了七分，却像根细针稳稳扎在符纹上。
药草入炉的瞬间，林玄耳尖微动——沈渡的呼吸轻了半拍。
他屏息捻动炉柄，丹浆在无火环境里竟开始凝形，青雾裹着药气往上浮，慢慢聚成拇指大的丹丸轮廓。
当最后一丝火力引入时，丹炉“嗡”地轻鸣，三枚丹丸破炉而出，表面纹路比寻常三品丹多了道金线。
“好个丹形预构！”沈渡猛地站起来，震得茶盏里的水泼湿了衣袖。
他抓过一枚丹丸，瞳孔骤然收缩——丹心处竟有丝若隐若现的火纹，“这手法...你师承何人？”
林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早年流浪街头，在破庙捡过本残卷。”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左脸伤疤，“那时饿极了，看上面画着炼丹图，就照着练了。”
沈渡的目光在伤疤上顿了顿，刚要再问，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青袍执事撞开门，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副殿主！柳家长老遣人送密函，说有逃犯冒充丹师潜入，要封锁丹盟出口！”
林玄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闻到了——那是影蛇卫特有的蛇涎香，混着铁锈味，正顺着廊柱往上爬。
莫寒来了。
“沈前辈。”林玄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若您肯助我离开，来日我必以帝丹相报。”
他舌尖一滚，吞下早含在齿间的幻形丹，鼻梁瞬间塌了半寸，左脸伤疤也淡成一道粉痕。
沈渡盯着他变了形的脸，目光在丹丸、伤疤、丹炉间转了三转。
他突然转身走向内室，袖口带翻了茶盏。“跟我来。”
他掀开幕帘，露出墙后一人高的暗门，“从密道走，出丹盟西墙有辆青布马车。”
林玄刚要跨进暗门，忽听前院传来金属摩擦声。
那是影蛇卫锁链相撞的动静。
他回头望了眼，正看见沈渡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沉声道：“柳家的人要搜丹盟？先拿长老殿的手令来！”
暗门在身后合拢时，林玄听见莫寒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沈副殿主这是护着谁？林玄那小崽子，通敌的罪证可还在影蛇卫卷宗里压着。”
他摸了摸怀里的帝丹术玉简，脚步加快。
密道里霉味呛人，但能听见风从头顶砖缝漏进来——快到出口了。
出了丹盟西墙，青布马车果然等在老槐树下。
车夫掀开车帘，递来顶斗笠：“去青石镇？”
林玄低头钻进车厢，斗笠边缘垂下的麻线扫过鼻尖。
他掀开一角车帘，看见丹盟朱漆大门前，莫寒的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带血的蛇形匕首。
“走。”林玄放下车帘，指腹着新换的身份木牌——上面赫然写着“林墨”。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响起时，他望着车外渐远的丹盟飞檐，嘴角勾起抹冷笑。
青石镇，该去会会那些等着看他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