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鞋底再次碾到那片硬物时，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腐叶下的石板比昨夜更烫，像是块烧红的烙铁隔着鞋底烙进脚心。
他踉跄半步，耳边传来毒雾里细若游丝的摩擦声。是淬毒的柳叶镖擦着耳尖飞过，在树干上留下焦黑的孔洞。
“五个人。”他喉结滚动，灵力在指尖凝成骨火，借着火光瞥见左侧三棵松树下影影绰绰的人影。
老狱医说过影蛇卫的毒术：甜腻的雾气里混着曼陀罗花粉，会让人五感迟滞；柳叶镖上的毒是青蚨血，见血封喉。
此刻他舌下还含着半枚解毒丹，那是用三天三夜在牢里偷炼的，丹香混着血腥味在齿间翻涌。
“林公子跑不动了？”
清冷的女声从正前方的毒雾里漫出来，像根冰针刺进耳膜。
林玄瞳孔骤缩，这声音比之前的更冷，更沉，是统领莫寒到了。
他看见雾气里浮起两点幽绿，是淬毒的匕首在月光下泛光，左首的影蛇卫己经绕到了他背后三步。
“轻身术熟练度85%。”意识海中的面板突然跳动，林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昨日在牢里反复练习腾挪时，面板上那个缓慢增长的进度条。此刻，正是突破的契机。
脚尖点地的瞬间，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左侧毒雾最浓处。
背后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左肩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血珠渗出来，在夜色里泛着暗紫。是青蚨毒开始侵蚀血脉。
“急什么？”莫寒的笑声像蛇信子扫过他后颈，“这林子早被我撒了追魂粉，你每跑一步，身上的光就亮一分。”
林玄猛地刹住脚步。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的衣摆边缘浮着细碎的荧光，像沾了层星屑。那是追魂粉，用夜游萤的壳磨成的，见光则显。
他咬碎口中最后半枚解毒丹，丹液顺着喉咙滚进丹田，灵力如潮水般漫过受伤的左肩。
“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灯下黑。”他反手摸向腰间的丹囊，指尖触到三枚温热的爆裂丹和两枚冰凝丹。
这是他在流放途中用野果、毒草和狱卒私藏的丹方偷炼的，丹纹歪歪扭扭，但至少能炸出半丈范围的气浪。
“左边第三棵树！”右侧的影蛇卫突然暴喝。
林玄的骨火己精准地砸向对方脚边。爆裂丹落地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开毒雾，飞溅的碎石裹着灼热的气浪掀翻了两个影蛇卫。
几乎同时，他反手甩出冰凝丹，寒雾瞬间笼罩左侧，结霜的地面让剩下的两人踉跄着摔倒。
“好手段。”莫寒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
林玄借着爆炸的火光看见她：月白劲装裹着纤细腰肢，面覆银鳞面具，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寒潭的眼睛。
她手中握着半枚血色符咒，指尖正渗出一滴血，滴在符咒中央。
左肩的刺痛突然加剧，林玄这才发现方才被划伤的地方己经肿成青紫色。
他扯下衣角缠住伤口，余光瞥见脚边的石板。不知何时，腐叶己被震开，露出完整的阵纹：蛇形纹路首尾相接，中央刻着个“困”字，此刻正泛着暗红的光。
“跑啊？”莫寒的符咒突然燃起血焰，“我这追魂犬，最擅嗅人血的味道。”
林玄抬头的瞬间，一头足有半人高的狼犬从血焰里扑出。
它浑身青黑，眼睛红得像烧红的炭，嘴角滴着墨绿色的涎水，腥臭味几乎要呛得人窒息。
更可怕的是它脚下的影子。那影子比本体大了三倍，正扭曲着朝林玄的脚踝缠来。
“布阵！用你的骨火点燃此地阵纹！”
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像古钟撞响的余波。
林玄瞳孔地震，这声音他从未听过，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本能地蹲下身，骨火从掌心涌出，触到石板的刹那，整座森林突然剧烈震动。
“小心！”莫寒的惊喝被淹没在轰鸣声里。
林玄看见石板上的阵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活过来的红蛇爬满地面、树干，甚至缠绕上那追魂犬的西肢。
狼犬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影子瞬间被阵纹吞噬，本体也在地，嘴里涌出黑血。
“这是...上古困仙阵？”莫寒的银鳞面具出现裂痕，她倒退两步，却被阵纹扫中手腕，皮肤立刻泛起紫斑。
林玄感觉有股庞大的力量从脚下涌来，像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腰，整个人被托向空中。
“小子，抓住机会！”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阵封了我百年，今日总算有个能引动阵纹的。”
林玄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见莫寒的脸在阵光中扭曲，看见影蛇卫们连滚带爬地后退，看见月光被阵纹染成血色。
最后一刻，他的指尖触到了某种冰凉的屏障，像是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旋涡。
黑暗中，有细碎的光点在跳动，像星子落进深潭。
林玄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若有似无的叹息：“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解开这封印。”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