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竹屋屋檐时，林玄己将《玄阳炼体经》收进贴身手帕。
他对着铜镜理了理洗得发白的囚衣，指腹蹭过衣襟上被黑鳞豹抓出的破洞，这是特意留的，要让白猿觉得他仍是那个需要依附的弱者。
“二当家的，林玄求见。”他站在青云盟议事堂外，声音放得比平常更低三分。
门内传来重物挪动声，接着是白猿瓮声瓮气的哼声：“让他进来。”
推开门的刹那，林玄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正中央的檀木桌上摆着半扇未剥净的妖兽腿，血水滴在青砖上，像开了朵暗红的花。
白猿斜倚在虎皮交椅上，左腿翘在案几上，脚边蜷着只通身漆黑的獒犬，正用猩红眼睛盯着他。
“说吧，”白猿抓起块兽肉塞进嘴里，嚼得腮帮鼓胀，“昨天刚交了紫灵草，今天又来讨赏？”
林玄垂眸避开他沾着血渍的手指：“玄阳老人曾传我丹方，能炼凝气丹。”
他顿了顿，余光瞥见白猿耳尖微动，“二当家若信得过，我愿为您炼三炉。”
“凝气丹？”白猿猛地首起身子，獒犬被惊得窜到角落。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案几，“你当老子没见过丹师？那东西要三品丹师才能炼，你个流放犯......”
“前天杀黑鳞豹时，我用了骨火。”林玄突然掀开衣袖，掌心腾起幽蓝火焰。
火苗舔过他的手腕，却连皮肤都没烧红，“玄阳老人说，这火能淬药引气。”
白猿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霍然起身，兽皮靴碾过地上的血渍，两步跨到林玄面前。
腐臭的酒气混着兽腥味扑来，林玄强压下作呕的冲动，任由对方掐住他的手腕，将火焰凑到眼前。
“丹火......”白猿的喉结滚动，指尖微微发抖。
他突然松开手，转身从暗格里摸出个青玉瓶，“这是上个月截商队得的百年朱果，给你。”
瓶子砸在林玄怀里，“三日后，我要见三枚凝气丹。”
“若成了呢？”林玄攥紧玉瓶，声音发颤，像在赌命。
白猿扯出个狰狞的笑：“你要什么？功法？丹药？还是......”
他眯起眼，”想当我亲卫？“
“我只要间炼丹房，”林玄垂下头，“还有，”他刻意咬重字音，“您答应过的，不再克扣流放者的伤药。”
白猿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林玄的发顶看了片刻，突然仰头大笑：“好！老子就赌你不是耍花样！”
他抄起案上的兽肉扔给獒犬，“去西跨院，找老周要钥匙。”
林玄退出门时，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瓷瓶，蚀元粉在指尖发烫，那是用紫灵草茎混着腐心藤汁磨的，每次只加半粒米大的分量，足够让白猿三个月后灵气散乱。
三日后的深夜，炼丹房的陶炉发出“嗡”的轻鸣。
林玄揭开炉盖，三枚流转着金纹的丹药“叮”地落在玉盘里。
他用银针挑起一枚，凑到鼻端，除了凝气丹特有的清苦，还有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正是蚀元粉的味道。
“拿来。”白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玄转身，见他正盯着玉盘，喉结动得像吞了只活物。
“服下前用温水送，”林玄将玉盘递过去，“每日寅时服，效果最好。”
白猿抓过丹药，看也不看便塞进嘴里。
他闭目静坐片刻，突然睁眼，“
林玄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装作犹豫，搓了搓手指：“前日听商队说，南丘山有处秘境要开......”
“秘境？”白猿的瞳孔骤然放大。
“说是入口有雷阵，”林玄压低声音，“但里面有千年雪参、九叶灵芝......”
他顿了顿，“不过得赶在月圆前，否则阵眼就合了。”
白猿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
“我......我以前跟玄阳老人去过类似的地方。”
林玄露出怯懦的笑，“二当家若信我，我愿带路。”
月光爬上南丘山时，白猿带着七个亲信，跟着林玄摸进了山坳。
林玄走在最前，每步都踩在阴影里。
他余光瞥见飞燕子蹲在崖边的老松上，指尖夹着枚朱砂符，那是他昨夜塞给她的信号符，约定只要白猿过了三叠瀑，就去通知长老团。
“到了。”林玄停在块刻着古纹的巨石前。
石缝里渗出幽蓝雾气，像条吐信的蛇。
白猿踹了踹巨石：“阵眼在哪？”
“得破了这石中雷纹。”林玄指了指石面交错的纹路，“但需要引雷......”
“老子有的是力气！”白猿抽出腰间的玄铁刀，一刀劈在石上。
金铁交鸣声响彻山谷，石面突然迸出万千电弧，像张网兜头罩下。
“小心！”林玄扑过去推开最近的亲信。
电弧擦过他的后背，焦味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
他借势滚进石缝，掌心的骨火悄然燃起，该让蚀元粉发作了。
“啊！”白猿突然捂住胸口。
他的脸涨得紫红，喉间发出嗬嗬声，真气在体内乱撞，竟将外袍崩裂了数道口子。
“二当家！”亲信们扑过来要扶，却被他挥拳打翻。
白猿踉跄着冲向巨石，玄铁刀在石面划出火星：“老子就不信......”
“轰！”巨石突然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内涌出的气浪掀翻众人，林玄被撞在岩壁上，眼前发黑。
等他勉强爬起，就见白猿的亲信们正扶着浑身是血的白猿，而洞深处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阵纹正在发光——那是个困杀阵。
“快退！”林玄嘶吼着冲过去。
他掌心的骨火暴涨三寸，拍在最近的阵纹上。
幽蓝火焰裹着丹气，竟将青金石刻的阵纹熔出个窟窿。
“都跟我来！”他拽着离得最近的亲信往洞外跑。
白猿被两个手下架着，脸上的汗像下雨，每走一步都踉跄。
当最后一人冲出洞口时，洞内传来“咔嚓”脆响。
林玄回头，正看见困杀阵彻底启动，无数石锥从洞顶砸下，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好险......”有个亲信瘫坐在地，腿肚子首抖。
“是林兄弟救了咱们！”另一个擦着脸上的血，冲林玄竖起大拇指。
白猿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
他瞪着林玄，眼神像要吃人，却被蚀元粉搅乱的真气呛得说不出话。
这时，山风送来清脆的铜铃声。
林玄抬头，见山梁上站着七八个穿青衫的人，为首的是青云盟大长老。
飞燕子从树后转出，手里举着个油皮纸包：“长老，这是白猿私吞的商队账册，还有他克扣伤药的凭证。”
大长老的目光扫过白猿崩裂的外袍、染血的玄铁刀，又落在林玄烧焦的后背，长叹一声：“白猿，你可知罪？”
白猿突然暴起，挥拳朝林玄砸来。
林玄不躲不闪，骨火在掌心腾起。
白猿的拳头停在半空中，他望着林玄眼底的冷光，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是你！你这阴险小人！”
“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林玄退后两步，避开他溅着黑血的唾沫。
大长老挥了挥手，两个壮汉上前按住白猿。
白猿的挣扎越来越弱，蚀元粉己彻底打乱他的灵气，他瘫在地上，只剩一双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林玄。
深夜的地牢里，铁链拖地的声响格外清晰。
林玄站在铁栏外，望着蜷缩在草堆里的白猿。
白猿突然抬起头，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你以为赢了？老子知道......知道你那火的秘密......”
林玄转身要走，白猿的嘶吼追着他的背影：“林玄！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狱卒的梆子声响起，“咚”的一声，将白猿的诅咒截断在风里。
林玄摸了摸后颈发烫的位置，意识海中的光屏悄然跳动：【丹道·阴谋布局（初级）：当前进度67%→70%】。
他望着地牢外的月光，轻声道：“有些秘密，等你死了，自然就带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