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推开竹屋木门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轻响。
案头那盏粗瓷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子刚要坠落,却被一道幽蓝火苗托住,是玄阳骨火从意识海钻了出来,在灯芯上跳成个小小的漩涡。
他反手闩上门,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在《玄阳炼体经》的绢帛封面上洒下银斑。
翻开第一页,那句“丹武同修者,必为天地所忌”的金漆字迹在骨火映照下泛着暖光,像在轻轻发烫。
“就从‘骨火贯脉’开始。”林玄解下外袍,露出精瘦的脊背,腰间那道被枷锁磨出的旧疤在月光下泛着白。
他盘坐在蒲团上,掌心托住骨火,幽蓝火焰顺着指缝钻进经脉,第一时间窜向膝盖。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
骨火不像普通灵气那样温驯,反而带着股烧红铁钎子般的灼痛,沿着腿骨往上啃。
膝盖骨最先发出“咔”的轻响,像是陈年老木被劈开第一道裂纹。
林玄咬得后槽牙发酸,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玄阳炼体经》上,晕开个浅淡的水痕。
意识海中的光屏突然亮起。
【丹武共融·中级:当前进度32%→33%】
“有效。”林玄眼睛亮起来。
骨火己经爬到胯骨,那里的旧伤是流放时被狱卒用铁棍砸的,此刻竟随着火焰灼烧泛起麻痒,不是痛,是生机萌动的痒。
他想起玄阳老人说的“骨火洗髓”,咬着牙引动更多骨火,任那幽蓝火苗顺着脊椎往肩胛骨钻。
“呜——”一声低沉的龙吟从体内传来。
林玄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了猿形,骨火在皮肤下流动的轨迹清晰可见,像无数条幽蓝小蛇在皮肉间游走。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流放时被押解官用烙铁烫都没吭过声,这点痛算什么?
当骨火终于漫过肩胛骨时,光屏再次闪烁。
【丹武共融·中级:当前进度33%→35%】
林玄瘫坐在蒲团上,后背的汗把粗布中衣浸透。
他摸了摸发烫的肩胛骨,那里的旧伤竟平了下去,指尖按上去只剩光滑的皮肤。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竹屋陷入黑暗,只有掌心的骨火还亮着,像颗幽蓝的小太阳。
“这经......果然能行。”他对着黑暗笑了笑,把《玄阳炼体经》小心收进木匣。
木匣是玄阳老人给的,里层镶着避火玉,正好放这卷奇书。
第二日卯时三刻,青云盟演武场的晨雾还没散。
林玄刚踏进场门,就见飞燕子抱着长剑倚在旗杆下,马尾辫上的红绳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团跳动的火苗。
“你可算来了!”她把剑往地上一杵,“大长老昨儿说今晨会有紧急任务,我猜白猿那老匹夫肯定要作妖——”
话没说完,演武场中央的铜锣“哐”地响了三声,管事的弟子举着木牌跑过来。
“紧急任务!”那弟子喘着气,“三百年紫灵草现世,在青牛山后涧,被头地阶中期的黑鳞豹占了。”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抽气声——地阶中期妖兽,相当于人类筑基后期的修为,普通外门弟子去了就是送命。
林玄余光瞥见白猿从演武场后方的偏殿出来。
这位二当家生得虎背熊腰,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此刻正叼着根旱烟杆,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停在林玄身上。
“林玄。”白猿把旱烟杆在石墩上磕了磕,“你小子最近挺出风头啊?
玄阳那老东西都肯见你了。“他咧开嘴,刀疤跟着扯动,”这任务就交给你,算盟里给你的机会。“
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飞燕子的手“唰”地按在剑柄上,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白二当家,林玄才入盟多久?这任务分明是——”
“怎么?”白猿眯起眼,“先锋将军的女儿要替流放犯出头?”
他吐了口烟圈,“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二当家指派任务不公?”
飞燕子的脸涨得通红。
林玄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往前一步:“白二当家抬爱,林某领命。”
他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可掌心却悄悄攥紧——白猿这是要借妖兽之手除掉自己。
流放时被截杀的记忆涌上来,他喉结动了动,把那股腥甜压下去。
青牛山的林子密得像道绿墙。
林玄踩着腐叶往前走,腰间挂着个布囊,里面装着他连夜炼制的迷魂烟雾丹。
晨露打湿了裤脚,他能听见前方山涧的水声,还有若有若无的低吼声——黑鳞豹的气息。
“小心!”
身后传来破空声。
林玄本能地打滚,一道黑影擦着他的左肩掠过,在树干上抓出五道深痕。
那是头足有两人高的黑豹,鳞片在阳光下泛着乌光,一双竖瞳里全是凶光。
“地阶中期,果然不好对付。”林玄翻身跃起,假装踉跄,手里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黑鳞豹趁机扑上来,利爪离他面门只剩三寸——
“喝!”
飞燕子的剑从斜刺里劈来。
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红绳马尾在风里乱舞,剑势却稳得像座山。
黑鳞豹吃痛退开,尾巴一扫,把飞燕子扫得撞在树上。
“你怎么来了?”林玄冲过去要扶她,却见她嘴角渗血,显然受了内伤。
“谁、谁放心你一个人来......”飞燕子咳了两声,“那白猿分明要你死,我......我不能看你......”
黑鳞豹的吼声再次炸响。
林玄望着它逼近的身影,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布囊。
他知道自己的丹武共融才到35%,正面硬拼肯定吃亏,但——
“接住!”他突然把布囊甩给飞燕子,“捂紧口鼻!”
迷魂烟雾丹砸在地上的瞬间,紫黑色毒雾腾起。
黑鳞豹的竖瞳立刻缩成针尖,爪子在地上乱抓,发出痛苦的呜咽。
林玄趁机咬破舌尖,鲜血混着丹气喷在掌心,骨火“轰”地窜起三寸高。
“去!”
幽蓝火焰裹着掌风拍在黑鳞豹天灵盖上。
那妖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颅就像被踩碎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满地。
飞燕子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时候会用火焰了?”
林玄蹲下身摘紫灵草,指尖碰到草茎时,光屏突然弹出提示:【丹道·采药术(初级):当前进度89%→90%】。
他把草小心收进玉盒,转头对飞燕子笑:“玄阳老人教的小把戏,保命用的。”
回盟的路上,飞燕子一首盯着他掌心的幽蓝残火看。
林玄知道瞒不过她,但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至少,不能让白猿知道。
青云盟大门前,白猿带着五个壮汉正等在那儿。
他的目光扫过林玄手里的玉盒,又落在飞燕子染血的衣襟上,嘴角扯出个冷笑:“挺能啊,连地阶中期妖兽都收拾了。”
林玄把玉盒递过去:“全靠飞燕子引开妖兽,我才能得手。”他说得诚恳,仿佛真的只是捡了便宜。
飞燕子猛地转头看他,眼底闪过惊讶,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把功劳推给她,白猿就算想发作也得顾忌镇西将军府的面子。
白猿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接过玉盒时差点把盒盖捏碎:“算你识相。”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瞥了林玄一眼,那眼神像把淬毒的刀,“下不为例。”
深夜,竹屋里的油灯又窜起幽蓝火苗。
林玄脱了上衣,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肩胛骨——骨火流转过的地方泛着淡金,像有光在皮肤下流动。
他摸了摸发烫的后颈,意识海里的光屏正在跳动:
【丹武共融·中级:当前进度35%→38%】
“白猿......”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你不是想削弱我吗?
那我就给你个不得不留我的理由。“他从木匣里取出《玄阳炼体经》,翻到丹方篇,指尖停在”凝气丹“的配方上,”明儿个,该去拜访二当家了。“
窗外,乌云不知何时散了,月光重新洒在竹屋的青瓦上。
林玄把《玄阳炼体经》合上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望着掌心跃动的骨火,轻声道:“这火,该让某些人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