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盟的青石阶被夕阳染得发红,林玄换了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跟着传讯使穿过三重雕花拱门时,后颈还残留着清水泼过的凉意。
方才在偏房换衣,飞燕子抱着他染血的外衣站在门口,刀尖上的狼血还没擦净:“大长老的内殿连外门执事都进不去,你小心些。”
内殿的门是檀木做的,门环扣着青铜云纹。
林玄刚抬手指节要叩,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殿内烛火摇曳,最上首的蒲团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枚半枚玉璜,林玄曾在典籍里见过,这是百年前玄阳宗的信物。
老者抬眼时,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从林玄的指尖扫到发顶:“炼骨境初期,丹道手法却有三品丹师的火候。”
林玄心头一跳。
他前日在村口救那男孩时,故意收敛了丹火的温度,只显了两分本事。
“你用骨火封穴时,灵气走的是任脉第七穴。”
老者屈指叩了叩石桌,“寻常丹师治外伤,要么走督脉引火消炎,要么走带脉固本培元。任脉属阴,你偏用阳火逆冲,这手法,像极了我当年在极北冰原救雪猿时琢磨的‘逆脉锁血’。”
林玄后背沁出薄汗。
他的骨火淬骨诀是从流浪时捡的半本残卷里学的,从没人说过像谁的手法。
老者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菊瓣:“别怕,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抬手招了招,“跟我来。”
密室的入口藏在殿后青砖下。
林玄跟着老者踩动第三块砖时,耳侧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
门内寒气扑面而来,墙上刻满暗红符文,像凝固的血线在石缝里游走。
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部典籍,封皮是焦黑的,隐约能看见“玄阳”两个字。
“这是我年轻时创的《玄阳炼体经》。”
老者伸手抚过典籍,指腹蹭过一道焦痕,“当年我丹武双修到元婴境,想创一门能融丹气入骨骼的法门,结果在雷劫里被劈碎了半本。”
他转头看向林玄,眼里有光在跳,“后来我试过收三个徒弟,要么丹道太弱引不动灵气,要么武脉太刚容不下丹火,首到看见你用骨火给那孩子续骨。”
林玄屏住呼吸。
他伸手翻开典籍,第一页的字就让他心跳漏了半拍:“骨为炉,火为媒,丹气淬骨三匝,可化百脉为丹炉......”
这与他残卷里“骨火循经,三息一淬”的口诀竟有七分契合!
“你看这第三章。”
老者凑过来,枯瘦的手指点在“丹武共融”西个字上,“我当年卡在这儿,丹气太柔压不住武脉,武劲太刚灼坏了丹炉。可你用骨火时,丹气里带着三分武脉的锐劲儿”
他突然抓住林玄手腕,内力如蛇钻入经脉,“果然!你的骨火里藏着碎玉诀的余韵?”
林玄被抓得手腕生疼,却不敢挣扎。
他想起昨日在柴房救男孩时,骨火裹着灵气渗入经脉,确实有那么一瞬,丹气和武劲在指尖拧成了一股,难道就是那时被老者发现的?
“好,好!”老者松开手,掌心腾起一团幽蓝火焰,正是林玄熟悉的骨火颜色,“这是我当年用了三百年温养的玄阳骨火。”
火焰落在典籍上,焦黑的封皮“唰”地展开,露出里面泛着金光的新页,“你若愿意继承,我把这半本残经、玄阳骨火,还有我毕生丹武心得,都传给你。”
林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被流放时在囚车里啃的霉饼,想起外务堂白猿看他时的冷笑,想起村口那妇人磕得发红的额头。
他弯腰行礼,衣摆扫过石地:“晚辈愿学。”
老者大笑,抬手在虚空一抓。
一道金光从典籍里飞出,化作拇指大的玉简,“唰”地钻进林玄眉心。
剧痛如潮水涌来。
林玄踉跄着扶住石桌,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老者在冰原上用骨火融化千年玄冰,在火山口以丹气淬炼断剑,在雷雨中将丹火与武劲揉成一团......最后所有画面凝结成一行字,浮现在他意识海的光屏上:
【丹武共融·中级】解锁!
当前模式可自由切换丹气/武力输出比例(10%-90%),战斗灵活性+30%;丹火淬骨效率+50%,触发“骨火共鸣”概率提升至20%。
林玄睁开眼时,掌心的骨火正泛着幽蓝微光。
他能清晰感觉到,丹气在经脉里流动的速度快了三成,连之前卡在炼骨境中期的瓶颈都松动了。
“去试试。”老者背过身,望着墙上的符文轻声道,“这经我完善不了,但你能。”
密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林玄听见老者的叹息混着风声:“当年若有你这样的资质......”
飞燕子靠在内殿外的廊柱上,剑穗在晚风里晃。
见林玄出来,她立刻首起身子,剑鞘“当”地磕在青石板上:“大长老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宝贝?”
她盯着林玄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要掀他衣襟,”我看看有没有藏玉简——“
林玄笑着后退两步,躲开她的手。
他摸了摸怀里还发烫的典籍,想起光屏上跳动的进度条,忽然觉得连夕阳都暖了几分:“就是......一点点心得。”
飞燕子瞪他:“你骗鬼呢?方才内殿里的灵气波动,连外门都能感觉到!”
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巡夜的梆子声,“算了,不说就不说。”
她甩了甩马尾,转身往演武场走,“明早卯时三刻,我在演武场等你——新得的宝贝,总得试试才知道多厉害。”
林玄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他摸了摸腰间的玄阳骨火,转身往自己的竹屋走。
月光爬上屋檐时,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案头的油灯“呼”地窜起幽蓝火苗——是玄阳骨火自己从意识海里钻了出来。
他坐在蒲团上,翻开《玄阳炼体经》。
第一页的字在火光照耀下泛着金光,最后一句写着:丹武同修者,必为天地所忌。然忌之越深,成之越伟。
林玄指尖抚过那行字,骨火在掌心跃动如活物。
他闭上眼,能听见体内丹气与武劲在经脉里唱和,像两股久别重逢的溪流,正缓缓汇作一片奔涌的河。
窗外,青云盟的盟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林玄将典籍摊在膝头,骨火的温度透过书页渗进掌心。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那些曾经踩在他头上的,看不起他的,等着看他笑话的,很快就会明白。
丹武共融的路,他走定了。